迟暮之爱

妈妈说，姥爷这样地发呆，是因为他思恋姥姥。

窗台上的一侧没有雪花，那是爷爷待的地方，别的，雪花都结了痂。

姥姥，于一年前离世，全家人伤心欲绝，唯独爷爷没有眼泪，开始的不解在我想了几天后也释怀了。顶天立地的一条汉子，见得世面多了，亲人的离世，也屡见不鲜了。

然后，姥姥的躯体化入了大地，姥爷在家哭了。

看来，那具躯体才是他最后的支柱，以后也是见不到的了。自那时起，他就在那个窗台，看着外面的世界车水马龙，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于世间处于何处。

一片一片的雪花纷纷落下，飘进屋里，飘进姥爷的心里。

我说，姥爷，人生都有一死，死者不可生，生者，却要好好的活着。他慢慢转过身，看着我，若有所失地点了点头。下一秒，雪花却还是进了胸膛。

我想，姥爷是比谁都思恋姥姥的，无可厚非。

朝夕相处四十余载，铁石心肠都开始软弱，更何况姥爷呢？生前，我伏在姥姥膝上，问她，与姥爷的事情。我闭着眼，很认真的听着。

姥爷不是本地人，工作安排在这里，遇见了小自己十岁的，我的姥姥。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也结了婚，有了孩子。

姥姥一辈子讲不完的话，我却只总结了这几十个字。

她后来说，别告诉你姥爷。

我点了点头。

好像留给我的，姥姥最后的面容不是那张面色苍白的样子，而是，那年夏天，阳光正好，蝉鸟鸣叫，那笑盈盈的姥姥的轮廓。

我想，在姥爷心中，留下的，是姥姥最美的样子，她永远不会变。

纷纷大雪又一年，姥爷心里堆满了雪，却有一个地方一直是春天，那是姥姥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