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救老农值得不值得
争议声中,英雄走向人性 当年,几乎与“张华事件”同一个时期,我写了一部电影剧本《作品》,正是针对制造英雄的现象。在我的身边,这样的情形经常发生:一个熟悉的人,一被宣传,就成了我们不认识的陌生人。 现在我们知道,张华其实并非完美无缺。但究竟“缺”在哪里,以至于需要“为尊者讳”?学校不允许男女同学单独在一起,但张华却公开谈恋爱;他喜欢听“靡靡之音”;他还私自去裁缝铺修改军装,他的牺牲,就是缘自他去改军裤的私自外出。但现在看来,这些其实并没什么。 前几天有一个朋友问我,你在大学教书,学校管不管你留这么长的头发?确实,我的长发过去曾像阶级敌人一样被盯上,一到“运动”,就首先剪我头发。可现在没有了,可见社会宽容了,时代进步了,那荒谬的一切过去了。这使得我们再面对张华时,坦然了许多。但是,我们是否设想过,如果张华的缺陷至今仍然是缺陷,张华平时的行为并不值得称道,那么我们如何理解他的英雄行为? 我更愿意把张华的行为看成是本能和道德之间的拉扯。比如地震到来了,我们会被本能驱使而撒下学生跑;但是我们也可能又会因道德的觉醒而跑回来救学生;当跑回来时学生已被压在废墟之下,或者我们没有跑回来,我们会自责。就这么拉扯。 只是英雄们既然最后做出了英雄举动,我们就不愿意去这么考虑,因为我们有精神,因此我们天生需要英雄,就像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说:“谁都会像‘一棵枯萎的小草’一样渴求信仰”。从这点上看,那个时代还没有过去,我们还会自觉不自觉地制造英雄,也会一再为自己设置禁区,只不过禁忌的内容会更新。 张华在成为英雄的过程中出现了争议,这是一个可见的进步,大学生救老农是否值得是一个伪问题,更有价值的是对“塑造英雄”的争议,而争议本身就是时代的进步。在众口不一词中,英雄身上逐渐增加了人性。 张华之后,“塑造”与“反塑造”的争议趋于平常,如对“小英雄赖宁”,人们已经不再仅仅是赞叹他的英勇无畏,而是也在叹息一个稚嫩如花的小生命的失去,并质疑为什么非要让孩子参与如此危险的行动。回看几十年,“小英雄刘文学”,“小英雄赖宁”,以及近年“严禁组织未成年学生参与灭火”的规定,仿佛构成了历史的坐标。 □陈希我(福建作家) 追忆张华“跳粪坑救老农值不值”是个伪问题 张华救人牺牲的地方立着一块纪念碑,如今这里已成为熙熙攘攘的市场。本报记者杨继斌摄 张华生前洗衣服时的照片。新华社资料图片 第四军医大学校内立有张华的雕像。本报记者杨继斌摄 张华的死象一次日食,人们终于有可能观测到几乎和太阳同一方向的恒星的光线,当它与太阳摩肩而过时,被强大的时空曲率弯折了。 在李陕区等张华的老同学看来,外界后来对于张华事件的讨论或者报道,都陷入了一个怪圈:首先树立了一个走形的张华,然后讨论这个走形的张华之死是否值得。 原始的文本是:1982年7月11日西安那个燠热早晨,西安的第四军医大学空医系大三学生张华为救69岁的掏粪老汉魏志德,跌入三米多深、池口只有两尺见方的蓄粪池。死亡。 随后,张华被批准为革命烈士、优秀共产党员,追记一等功。中央军委发布命令,授予张华“富于理想,勇于献身的优秀大学生”荣誉称号。 始料未及的是,张华的事迹被报道后,争议出现了———一个大学生为救老农而死值不值? “必须重新回到那个时代,以一种更真诚的态度对待历史,我们才可以讨论和张华之死有关的其他问题。”现任唐都医院门诊部主任的李陕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