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这篇怀念故友的文章 寥寥数语 却感人至深
黎檬子
苏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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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故人黎錞,字希声。治《春秋》有家法,欧阳文忠公喜之。
然为人质木迟缓,刘贡父戏之为“黎檬子”,以谓指其德,不知果木中真有是也。
一日联骑出,闻市人有唱是果鬻之者,大笑,几落马。
今吾谪海南,所居有此,霜实累累。然二君皆入鬼录。坐念故友之风味,岂复可见?
刘固不泯于世者,黎亦能文守道不苟随者也。
试译
我有个老朋友叫黎錞[chún],表字希声,研究孔子的《春秋》,师徒间一脉相承,欧阳修老先生很器重他。
但是他为人质朴木讷,做事迟缓,刘贡父开玩笑地把他叫做“黎檬子(有点类似于现在柠檬的一种水果)”,
大家都以为这是调侃他的性格,却不知道原来真有水果叫这个名字。
一天,我们三人一起骑马外出,忽然听到集市上有人叫卖“黎檬子”,捧腹大笑,差点没摔下马去。
现在我被贬到偏远的海南岛,房前屋后都有“黎檬子”,树上结得满满的。
但是黎錞、刘贡父两位老友都已经过世了,只留下我独自一人空回味着老友以前欢聚的时光,
这样美好的时光,哪能再有呢?
刘贡父真是一个不入俗世的人!
而黎錞也是一个能够研习文字,遵循自然之道且从不苟且随俗的人啊!
这是作者晚年,被贬海南,与亲朋隔绝时,睹物思人,写下的追述挚友间一则搞笑往事的文章。
寥寥数语,却感人至深。
读完全文,首先想到的是作者的名篇《文与可画筼筜[yún dāng]谷偃竹记》,
在《文》中,作者同样睹物思人,追述了与表兄文与可间的一些趣事。
两篇文章都是以当时的诙谐笑乐来反衬今日追怀的沉痛与悲哀。
叙述往事,娓娓如道家常;抒发感情又都出自肺腑,无矫揉造作之态,故而情深意切、真实动人。
故事的两位主人公黎錞和刘贡父,作者三言两语,就表现出他们的性格特征,十分生动。
黎錞的“质木迟缓”、刘贡父的诙谐幽默,令人捧腹。
给黎錞取外号叫“黎檬子”,想必是盯准了他身上的文人之酸,
其实,这正反映了贡父对朋友性格的了解。
黎錞明知道被取外号,却没有丝毫的生气,知道真相后,反应是“大笑,几落马”,
说明了他难得糊涂,开得起玩笑。
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正好是最佳拍档。
作者最后提到两人都是与世俗格格不入的人,这里,我想起了东坡先生的另一则轶事:
一天,苏轼退朝回到家中,吃过晚饭,抚摩着肚皮在厅中来回踱步。
忽然,他回头问身边的几个女子:“你们看我这腹中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一个侍女说:“老爷满腹都是文章。”东坡摇摇头,表示不对。
另一个侍女说:“老爷满腹都是智慧见识。”东坡又摇摇头,说:“也不对!”
最后,王朝云想了一想,说:“学士一肚皮不合时宜!”
东坡听后捧腹大笑,说:“知我者,唯有朝云也。”
可以看出,东坡其实和他们是一路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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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
也许只有这样的一路子人才能混到一起,共同演绎出生活中许许多多欢天喜地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