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岁的我 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重读王小波《三十而立》有感
十年前,我20岁,大一,第一次接触王小波,第一次读了《三十而立》,没读进去。相比于《沉默的大多数》带来的思考和《黄金时代》的幽默不羁(主要是色彩比较明亮),《三十而立》给我的感觉是无聊和琐碎。
十年后,我30岁,昨天在重读王小波的著作时恰好翻到了这本《三十而立》,想想自己的年纪,突然有些感慨时间的流逝,像王二一样在大学校园里寻找属于自己的“陈清扬”的事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于是我翻开了它。
▲图书《三十而立》封面截选
《三十而立》的开头,是从王二去上班的一个早上开始的,他看着宽阔的操场和后面的大烟囱,想起了那个二十年前的“后进生王二”,谁都不会相信当年那个顽劣、满嘴脏话、喜欢迟到的小孩,成为了一名大学教师,就像我也不曾想到现在的我会是一个私企员工一样,我小的时候志向很“远大”。
我在自己十岁的时候,想成为科学家,不是那种造福人类的科学家,我只是想造一个空间穿梭机器,这样方便我从我家所在的村子到我爷爷家所在的村子去玩;后来我想成为一名画家,因为当时村子里同年级的33个学生中,我画竹子画的最好,我的竹叶是朝上长得;再后来,我想成为一名作家,因为老师总喜欢把我的作文当作“范文”在全班朗读,跟我一起的还有班里语文总是考第一的那位女同学。
▲我的真迹早就烧火用了,大概是这样子
最后我成为了一名白领,每天在电脑前扣扣图、写写汇报材料,既要应对客户的无理要求也要扛着老板的颐指气使,我曾经以为自己是王二,以极大的真诚去拥抱自己热爱的东西,对于那些虚伪和假正经嗤之以鼻,结果现实用已有事实向我证明我在打自己的脸,啪啪作响。
我十分羡慕《三十而立》中的王二,他可以口无遮拦地跟校长对话,可以“走在寂静里,走在天上”,也可以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的时候,自己塞好那块棉花,然后静待死亡。他在32岁的时候可以去思考“存在”的意义并决定死之前一定要把它想明白,他在32岁的年纪也可以在走路回家的时候突然有一些诗句涌上心头。
▲走在寂静里,走在天上
我不行,我走在路上的时候只会想还有哪些工作没有干完,该怎么应付领导,或者去哪里赚点外快,这样儿子的纸尿裤就有着落了。但是由于最近睡眠不足(儿子晚上总要醒来吃奶)的问题,让我连这些都懒得想,我只想好好地躺在原来只有两个人的床上好好睡一个整觉。
在王二和小转铃喝酒的时候,王二想到了他的《虚伪论》:
很明显,这个世界里存在着两个体系。一个来自生存的必要,一个来自存在本身,于是乎对每一个问题同时存在两个答案。
▲王小波
以这个理论来分析现在的我是这样的:老板让我做一件我不喜欢做的工作,由于生存的必要(为了钱)我满脸堆笑地打包票完成任务,但是对这个事情本身来说,我会毫不犹豫地拒绝,礼貌一点我可能说对不起,我不干,如果我心情不好,还可能问候一下老板的直系亲属。
当我一次又一次的因为生存的必要去面对这个社会时,我开始习惯了妥协。
▲现实让人不得不低头
小说中还有一段情节讲的是王二和师傅刘二的故事,刘二是一个不怎么体面的人,在王二印象中他唯一的体面就是偷泔水,他俩是一起偷泔水的交情,但是多年以后两人再见面时,刘二穿着格子西服做了包工头,王二也成为了带学生参观的老师,两个人见面聊天的时候都有一些不自然。
这一幕让我想起了碰见老同学的时候,尤其是多年不见的同学,当偶遇寒暄的时候,谁不是一本正经的说些客套话呢?曾经一起逃课、一起如厕、一起看小电影的两个人,现在却像两国外交官一样握手致意。
▲好久不见啊,老同学!
十年,我从狂妄的少年变成了一个虚伪的中年人,王小波在《黄金时代》中写道:
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
三十而立,我的三十岁波澜不惊,一无所“立”,如果可以,我希望下一个秋天可以在回家的路上看到金色的潮水涌过路面,两边纷纷的落叶像天国金色的大门,而我就那么一步一步的,走在蓝色的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