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永亮:30年前当教师 学生用一双凉鞋“教育”我
★ 小桔灯 “教师故事” 征集文章展示之一
原题: 《一双凉鞋“暖”半生》
作者: 曹永亮
夏天到了,各式各样的凉鞋成了人们脚底的风景,给度夏消暑的人们带来凉爽和美丽。看到此景,我忽然想起了三十年前,我曾“拾到”一双塑料泡沫凉鞋的事来,那种美好至今仍存储在我悠长的岁月记忆里。
事情发生在1988年五月一个周五的下午。那年我带初三,毕业班要冲刺中考,正常比初一初二要多上一节课。放学后,天已较晚,我急忙回单人宿舍,准备拿点东西回家。
正常开锁推门进屋,但锁打开后,推门时感觉门后有什么东西阻着。于是我用力把门推开,结果发现地上有一个塑料袋。
我有些纳闷和吃惊:这是从门上方的摇头玻璃窗丢下去的,是什么东西?谁想干什么?警惕迟疑片刻,我弯腰把塑料袋捡了起来,并好奇地顺手拆开。
只见塑料袋里装着一个笔记本和一双泡沫凉鞋,笔记本皮面上粘着的一张字条首先映入眼帘:尊敬的曹老师,您辛苦了!我们的一点小小心意,请您收下!
内容书写得字迹工整,但没有落款人和年月日。
我思考了一下可能的“送礼”人,没想到答案。见天色渐晚,离家还有十几里路程,于是就把塑料袋留下,推自行车出门回家了。
周一上课,我一如既往,对“凉鞋”的事装不知道:我在暗暗观察同学表情的变化,想以此“破案”。可是连续三天我也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同学们个个都一如既往地听课做作业,平静如水。
此路不通,就另辟蹊径,我找来同学的作文本,逐个“对笔迹”,结果还是拿不定主意。唉,是遇上“作案”高手了?还是学生家长所为?亦或是亲戚给我买的?但从“留言”内容看,后二者的可能性不大,我一时陷入困惑和不解中。
一转眼又到了周五下午,又要离校。我把班委会的几个同学叫到我的宿舍,我首先拿出糖果让大家吃。同学们正高兴时,我突然宣布:今天叫你们几个来,想叫你们帮我破一个案子,如果谁先破案,我还另有奖赏。说着我把字条和凉鞋拿出来让大家看。
几位同学面面相觑,都表现出“一头雾水”的神情。见此情景,我继续引导着说:你们都是阳光灿烂的少年,做事要有担当精神,这“案子”如果破不出来,我要背一辈子压力呀,你们难道不为老师着想一下?
听了我的提示引导,班长首先笑了:你昨天还给我们讲郑板桥的“难得糊涂”,你也糊涂一回吧!既然人家不想让你知道,你就不要知道呗!何必这么认真?
班长的话说得其他同学一起笑,之后就是一阵缄默。我有些发急,就再动员,同学们仍只是笑,案件一时陷入泥潭之中。
看看时间不早,我只好遣散“嫌犯”,事情到此就不了了之。
这之后大家都忙于中考的模拟冲刺,高度紧张,“鞋”的事就慢慢淡忘了。
那年中考成绩,我校取得了历史性突破,我班有5人考上了中专或重点高中。中考过后,同学们升学的升学打工的打工转学的转学,师生感情很浓厚的一个班级就这样历史性地走到了尽头。“鞋”的事也随之成了“无头案子”,再加上后来我因调动离开了这所学校,“案件”就更石沉大海了。
在时间的海洋里,生活中有些难溶解的物质,经海水浸泡,往往能溶于大海。
前些年,过春节还流行送“贺年片”的时候,我每年春节都能收到部分学生寄来的“祝福”:曹老师,您的朴素自然大方,您流利幽默的讲课令我们终生难忘,祝您新年快乐!“信”中有“朴素”和“我们”这样的用词,我由此判断出当年的“嫌犯”应该就是包括班长在内这些写信的学生。因为我当年生活确实不讲究,很多时候衣冠不整就进班上课,在同学心目中是“寒酸”的形象,同学们给我“送鞋”,大概是“可怜”我,是想“教育教育”我的。
后来,有一年春节刚过,突然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曹老师,我是y,你二十多年前的学生,这些年我在h省生活,很少回来,这次回来了,我一定得来看看你,你看看还认识我吗?
虽然时隔二十多年没见,我还是一眼认出来了,师生一阵亲切自不必说。谈话间,我不由得又说起了往年的“鞋事”,y翠声地笑了起来:那些陈年老事就不要再提了,那是咱班全体同学的一点不足挂齿的心意!我被y说服了,就不再说这事。
临分别时,y同学给我丢下二百块钱,说这是她的一点心意,非要我留下不可。
送走了这位远道而来的学生,我思绪万千,眼睛不由得湿润了,妻子却在一旁笑我。
我是一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学老师,人生有缘与这样一群学生结为师生,真是苦并快乐着的事情。这些年来,社会尊师重教风气日差,每每遇到不顺心的事,一想起过去曾发生的“鞋事”,心里就暖暖的,一踏入课堂就忘掉了眼前教育浮躁和形式主义给自己带来的烦恼:学生是无辜的,得好好对待自己的学生!
如今我已鬓生白发,芳华不再。“如烟往事俱忘却,唯有此事常萦怀”。那就珍惜收藏下这份师生相处的美好记忆吧!
作者简介:曹永亮, 1966年11月出生,1986年7月中师毕业参加工作。现本科文凭,中学高级教师。工作单位:安徽省宿州市埇桥区苗安中学。工作期间先后担任教师、团委、教务、校长等工作, 业余爱好篮球和写作(近年来先后在当地纸刊和各地 微刊发表各类文章二百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