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米易母子4人跳桥自杀:平凡的人死了 所有平凡的人都难过
成年人的世界,都是劫后余生
夏天还没到来,估计河里的水仍然冰凉。
再凉的水,都凉不过一颗绝望无助的心。
如果人间确有悲剧发生,那一定是在某个安静的时刻,悄无声息地上演。
(1)
2019年4月21日11时05分,四川省攀枝花市米易县龙桥,一位27岁女子带着自己的3个孩子,纵身从桥上跳入河中溺亡。
事后,经公安机关调查走访和分析两份遗书发现:死者为杨某某(27岁)及其长子(4岁)、次子和三子(双胞胎,2岁),排除他杀。
杨某某的3名孩子生前体弱多病,经常前往医院治疗,其丈夫自购货车在矿山从事货物运输,杨某某在家照看3名孩子,长期休息不好、精神压力大,自感生活渺茫。
事发前杨某某就有轻生念头,亲属也多次劝导安抚,但仍承受不住精神压力,遂带着3名孩子实施了轻生行为。
生而为人,千苦百难;死而超脱,了无所憾。
四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
米易县杨某某携子自杀,几乎是三年前甘肃杨改兰砍杀子女的翻版。
2016年8月26日,28岁的甘肃临夏康乐县阿姑村老爷湾社女村民杨改兰,用斧头砍死4个子女后自杀身亡。
悲剧至此仍未结束,安葬完5个逝去的亲人,8天后,杨改兰的丈夫李克英又在阿姑山的树林里再次服毒身亡,四世同堂的8口之家,6人身亡。
米易不易,康乐难乐。
平凡的人死了,所有平凡的人都难过。
这两起相似的惨剧,让人悲哀,让人压抑,让人不解,让人感到无力。
杀害自己孩子时,她们的心境到底如何?她们为何如此绝望?难道只是精神疾病所致?她们留给这个世界无穷的问号。
从两个家庭的境况来看,人们会很自然地联想到贫穷。
(2)
贫穷果然会杀人吗?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几乎所有人都试图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去年,河北枣强一位叫王心仪的小姑娘,考上北京大学后写了篇《感谢贫穷》的作文,倾情诠释贫穷中的乐观阳光与自强自立。
这种对待生活的态度值得称颂,可是贫穷却真得一点都不值得赞美感谢。
杨改兰们一开始何尝就放弃对生活的信心,无数个贫苦的暗夜,她们难道没怀揣过美好的愿景,哪怕是孩子不哭不闹不生病,哪怕是暂时的援助支持,哪怕是丈夫能够多拿回几张钞票。
相信她们也曾在苦难中品味过甘甜,可是在毫无改观可期的迷茫中,又不得不接受冰凉无助的绝望。
主流社会的人们,往往喜欢以一种高高在上、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姿态,用一种近乎道德绑架、思想控制的手段,意图堵住某些边缘人或者说不幸的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张开的嘴,以营造一种莺歌燕舞、歌舞升平的美景和假象!
杀死她们的,不单单是贫穷,还有贫穷后的孤立无援。
真正让她们绝望的,是爱与温情的荒漠。
(3)
哲学家苏格拉底讲到:未经审视的人生不值得度过。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困苦不堪的日子最经不起深刻检视,相反混混沌沌才是最合适不过的苟且。
莫言在《美丽的自杀》中讲了表妹的故事,这个叫“美丽”的年轻姑娘倔犟好强,因为父亲贪图便宜买了叫花子讨来的馒头吃,一赌气自杀而亡,她觉得那些白面馒头太脏。
这就是穷人的脆弱和敏感,一击即垮。
莫言还讲了一对双胞胎姐妹的故事,姐妹俩看到电影上的优美生活,痛感命运不公,天下不平,每人喝了一瓶“滴杀死”,相抱着,像她们在母腹里一样,到天国去找上帝论理去了。她们的年龄加起来才三十四岁。
毫无新意的车轮般旋转的生活和牛马般的艰辛,这样的现实不敢审视深思。
想的太多,就很容易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哪怕是懵懵懂懂的孩子,都有可能迈出可怕一步。
2015年6月9日夜,贵州毕节七星关区田坎乡4名留守儿童在家中喝农药,经抢救无效死亡。年龄最大的13岁,最小的5岁,父母均在外打工。
无力改变,只有毁灭。
没有在绝望崩溃边缘煎熬挣扎过的人,很难体会到那种压迫难抒、让人无法喘气呼吸的沉重。
苦难不可怕,软弱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抛弃和忽视。
(4)
日本著名社会学家上野千鹤子在东京大学2019年入学式上的致辞揭示了一个残酷的真相:
“你们应该都是抱着努力就有回报的信念来到这里的。可是,等待你们的是即使努力也得不到公平回报的社会。”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上演着各种各样的悲剧,他们渴望被拯救,他们在绝望无助中向死而生。
等待他们的结果和答案却是:即使努力也得不到公平,即使勤劳也改变不了贫穷,即使理所当然也无应然尽然。
世界本该如此,所有人都无力改变。
余华在《活着》中写到:生命中其实是没有幸福或者不幸的,生命只是活着,静静地活着,有一丝孤零零的意味。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有的人不抱有希望所以不会绝望,有的人早早知道了真相所以不会失望。
很多人不是不努力,只是没有那么好的命运。
当太阳再次照耀着这个世界的车水马龙,谁还会顾及那暗夜的泣不成声。
无论这个世界被粉饰得如何多姿多彩,请永远记得黑暗处还有一群身处贫穷和孤独之中的不幸之人。
(5)
贫穷不是原罪,生命最可宝贵。
当年轻的母亲带着自己的孩子决绝赴死,这绝不是一个人、一个家庭的病,是所有人共同的病。
一个社会无法避免贫穷,可是让穷人丧失活下去的希望,则是这个社会的耻辱。
没有人生来富贵,也没有人能保证世世荣华。
贫苦不堪,都曾是或将可能是我们生活中的一个选项。
知乎有个问题:哪一刻,让你觉得生活不容易?
3500多条回答,每一条回答都是一段刻骨铭心的人生经历:
有的说捡了4000多个塑料瓶,只为了给上大学的女儿买一个银手镯。
有的说用变了形的可乐瓶子装开水喝,心里挂念的始终是孩子的冷暖。
有的说在外打拼,几年不回家,就为了孩子能够上得起一个好学校。
……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真的不容易。
无论男女贫富,谁都有可能面临杨改兰式的窘境。
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你将如何面对?
最近,霍启刚在微博晒出一组照片,是他和郭晶晶带儿子霍中曦到农田体验插秧的场景。
有人赞扬他们是有远见的父母,舍得让孩子吃点苦。其实,所谓的远见就是对最坏可能的危机感。
一旦落魄不堪,还能不能积攒起战胜绝望的勇气?
(6)
南京地铁站里,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醉躺在墙角,崩溃痛哭。
“我和老婆来南京打工,几年了,什么苦都尝遍了。为了签单,天天陪客户喝酒。我真的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
十几分钟后,妻子闻讯匆匆赶来。
男子再也忍不住了,哭着说:“宝宝,对不起,我真没用,我对不起你!”
妻子没有一声责怪,也不顾丈夫身边的呕吐物,蹲下身子心疼地抱住了丈夫。
她轻轻地拍着丈夫的后背,像安慰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安慰丈夫。
拯救绝望,从中似乎能找到一部分答案。
作家兰迪说,知道为什么而活的人,就能够承受任何一种生活。
著名肿瘤专家、上海中医药大学教授何裕民说,临床至少有两三成的癌症患者是死于严重的心理休克和极度的恐惧、悲观、绝望等恶劣情感。
产生心理休克和恶劣情感,有自身原因,也有周围环境影响。
人不能改变环境,但可以改变自己,也同样可以影响环境。
让自己更坚强一些,对身边人更善良一些,也许就会减少一个自杀的杨改兰,就会让更多生命因尊重扶助而焕发光彩。
(7)
成年人的世界,都是劫后余生。
坚持下去,便是感受活着的幸福和辛苦,无聊和平庸。
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好的?没有人知道。
从今天开始,不去关心什么星辰大海,不去关心什么巴黎圣母院,只关心你自己和你身边人的亲人朋友,这些才是最现实的存在。
前面的磨难还在等着我们,不知道这个世界会不会变好,但至少我在努力地不让自己变得更糟,不让自己的亲人朋友变得更糟。
不确定什么高尚的目标,不树立什么远大的理想,以笑的方式哭,哭完后抹干眼泪依然无畏前行,哪怕明天可能变得更加不堪。
这便是活着的模样,简单而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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