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魏晋风度那些事儿
鲁迅在后十年当中的文章有两个类型。一种是演讲录音变成的文字,一种是笔战的产物。前一类是鲁迅晚年文章的精华。比如说《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
人们都说做学问可以做得通透表述,不妨简单明白这是一种境界,鲁迅的这篇学术演讲就达到了美文的境界。
讲到魏晋,从曹操讲起。鲁迅说,历史上的曹操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而且是一个英雄。但是为什么历史上的曹操名声不太好呢?鲁迅给出了一个简单的解释:朝代太短。
如果年代长一点,做历史的是本朝人,当然就要恭维本朝人物了。但是朝代太短了,做史的人是别的朝代的人,人家自然不会说你的好话了。
曹操的用人制度是有他的原则:不忠不孝不要紧,只要有才便可以。
这是鲁迅点评:如果果真如此,曹操真的拿一袋熊就,但事实上他没有说真话。
曹操的儿子曹丕,于通脱之外,更加上华丽。这也是魏晋文风的标志。
鲁迅对此来评论,这是用现代的文学眼光来看,曹丕可以算得上搞了一个“文学的自觉时代。”或者是“为艺术而艺术”的一派。
曹丕的《典论》,首次区分文与章,认为文字内容,章是怎么写。这是中国最早的独立文学的观念。
曹植更加有才,我们从他的《七步诗》就能看出来。
除了曹操曹丕曹植以外,还有“建安七子”,孔融,陈琳等。他们的文风不仅华丽,而且慷慨、悲凉、激昂。其中最有名的是孔融,名气很大,很会写文章讽刺曹操父子。
后来曹操实在不能忍,被曹操以不孝罪名给杀了。如此看来,曹操用人原则虽为不忠不孝不要紧,但事实上一旦反对他便是不可以的。
接下来陆续又讲了何晏,古代最重要“吃药”的祖师爷。这个药也称之为五石散。有点类似于我们现在的毒品。吃完之后因为浑身发热,就需要“散发”,散发的时候不能够休息,必须要走路。渐渐地就有了我们现在所说的散步。
一班名人都吃药,穿的衣都宽大,于是不吃药的也跟着名人,把衣服宽大起来了!还有,吃药之后,因皮肤易于磨破,穿鞋也不方便,故不穿鞋袜而穿屐。所以我们看晋人的画像和那时的文章,见他衣服宽大,不鞋而屐,以为他一定是很舒服,很飘逸的了,其实他心里都是很苦的。更因皮肤易破,不能穿新的而宜于穿旧的,衣服便不能常洗。因不洗,便多虱。所以在文章上,虱子的地位很高,“扪虱而谈”,当时竟传为美事。比方我今天在这里演讲的时候,扪起虱来,那是不大好的。但在那时不要紧,因为习惯不同之故。这正如清朝是提倡抽大烟的,我们看见两肩高耸的人,不觉得奇怪。
魏末的竹林七贤代表人物是嵇康,阮籍。
嵇康也吃药。阮籍只喝酒。但是两个人都是不手里叫不修边幅的形象。
阮年青时,对于访他的人有加以青眼和白眼的分别。白眼大概是全然看不见眸子的,恐怕要练习很久才能够。青眼我会装,白眼我却装不好。
这样的一群人在极力反对,破坏礼教,儒家文化的时候,在鲁迅眼里,却是一群固执礼教之人。
据我的意思,即使是从前的人,那诗文完全超于政治的所谓“田园诗人”,“山林诗人”,是没有的。完全超出于人间世的,也是没有的。既然是超出于世,则当然连诗文也没有。诗文也是人事,既有诗,就可以知道于世事未能忘情。譬如墨子兼爱,杨子为我。墨子当然要著书;杨子就一定不著,这才是“为我”。因为若做出书来给别人看,便变成“为人”了。由此可知陶潜总不能超于尘世,而且,于朝政还是留心,也不能忘掉“死”,这是他诗文中时时提起的。用别一种看法研究起来,恐怕也会成一个和旧说不同的人物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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