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高原上的河——家乡系列之六

黄土高原的河流大部分均属于黄河的支流，仅有少数东部河流流入海河。这些支流中最大的非渭河莫属了，而渭河最大的支流又非泾河无二。泾河与渭河这两条具有悠久人文意义河流，就年均径流量而言可能还比不上南方的一些溪流，这两天河流对于全国人民来说，知之者甚少。

但是说到这两条河流时，你说成语“泾渭分明”的泾河就在我们那里，许多可能就会恍然大悟似的明白了。小时候对于河这个词语的理解，是非常模糊的，当你第一次来到一条河的岸边，你会发现——原来是一条大大的深水沟。我们所处的塬（黄土高原基本地貌单元之一，其他的为塬、峁、墚、川、沟）被泾河和其支流蒲河所环绕。这两条河流交汇的地方，以前为西北著名的油田长庆油田的学校长庆石油学校所在地——长庆桥镇。

崆峒山上远眺泾河

泾河，发源于宁夏六盘山腹地，流经家乡所在的县城，县城因河而得名，古称泾州，今称泾川，说不定哪天就又改回泾州了。国内城市名称的变迁这样的例子可不少，襄阳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泾河自西北向东南流去，一路接纳了汭河、蒲河、马莲河、黑河等呈树枝状分布的小支流，进入陕西的关中平原后，在咸阳的高陵汇入渭河。正是在这个两河交汇的地方，由于两条河的含沙量差别太大，出现了一清一浊的景象。

泾河畔千年古邑——泾川

对于居住在黄土高原的家乡人而言，对于河流的直观概念主要来源于泾河和蒲河这两条河。小时候常和周围的小伙伴们结伴到河里去捉鱼，也就是这两条河，一在南一在北。走到塬畔，然后下行数十里，垂直高度下降近百米，便来到两条河下切冲击形成的河滩上，便看到了平日只能远远望见的河流。对于不习水性的人而言，要在湍急的河流里抓住快速游动的野生的鱼是何其的困难，因此好多次基本上没抓到过大一点的鱼，小鱼和小河虾小河蟹倒是在山沟溪水汇入河流的地方抓到过一些。一群人，天黑的时候回到家，免不了要被父母责骂一番。因为水少的缘故，塬上的孩子会凫水屈指可数，家里人怕有危险，一般都不会让孩子去深水边去玩，当时不理解，心里觉得委屈。长大后，才明白了“水淹会水人”的道理。

周人始祖黄帝手下的农业部长——弃

关中水利图

两条河中故事最多的还数泾河，因为历史时期水量大的缘故，这条河自从黄土高原农耕文明诞生之后，它便与中国的历史发展有了密切联系。《诗经·豳风》所描述的重稼穑，惜垦殖的周人先祖的农耕活动就在泾河流域，后来收到西北部犬戎人的骚扰，向南迁移到了西岐周原一带，即现在宝鸡岐山一带。战国时期郑国人郑国临危受命为了拯救祖国为秦国人开凿的郑国渠也在这条河流上，引泾河水东西横穿渭北平原注入洛河，灌溉了关中平原三分之一的土地，十年之功开凿的水渠，作为疲秦之策，只为郑国的苟延残喘赢得了十年时光，之后关中成了千里沃野，一跃成为除得到都江堰灌溉之外的秦国第二个粮仓，为秦国出函谷关灭山东六国奠定了军需基础，当然第一个被灭掉的就是为秦国提供水利工程师的郑国。之后的汉至唐凡是定都长安的王朝无一得到了泾河灌溉的福利，这条河流所经过的冲击河谷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战略粮仓。

柳毅传的发生地就在泾河流域

这条流淌战争血液的九百里长河，不止见证着王朝更替，在这里还上演了中国文学小说史上成熟的小说——唐传奇（《柳毅传》）中人神相恋的动人爱情故事，洞庭龙女与救命恩人长沙书生柳毅的故事为后人的小说创作开辟了一个新的天地。人神或是人鬼相恋的艺术主题时至今日，仍未衰绝。河，仍然是那条河，水量不及当年，冬天也经常结冰，河谷沿途的左公柳也难寻踪影了，这就是千年之后的泾河，从历史远处走来的那条。

夕阳下的泾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