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齐山下的童年》
每当雨后天边,挂起一帆七色虹的时候,我站在窗前久久望着,沉思着幻想着,纯白的回忆变成了一双翅膀,思绪飞回了很久以前。童年的时候,我是不是曾幻想过会有一天踏着彩虹桥,摘一片天上的云朵,唱一首歌,拜访一下天上的白胡子老爷爷呢?从几时开始记事,如今已然不太记得,回忆被时光扯碎,几片被风吹去,几片随白云飘走,落了一地的零零碎碎,也无法再重拾回味了。但记忆中有一片最美丽的书笺,也是保留的最为完整,那就是我在齐山下的童年。 春天的齐山秀美而含蓄,山上百花齐放,林间郁郁葱葱,山脚下一洼一洼的蔬菜绿油油的,叶子嫩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一片绿色的底片上点缀的是大片大片嫩黄的油菜地,映衬着就好像一幅美丽的油画。蝴蝶们成群结队,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彩蜓各自纷飞,在小路上悠闲散步。那时候,我最喜欢的东西是母亲给我弄的一个抓蝴蝶的竹竿,上面有一个纱丝做成的布罩。若看到有落单的,便轻轻的移步过去,将布罩紧地一落,便笼住了一只漂亮的蝴蝶。将它们装在袋子里带回家,放养在阳台上,为此还精心准备了一盆吊兰,是想为我的小伙伴们准备一个新家,想着早晨满庭蝶舞的景色,我连晚上睡觉都不踏实,可晚间还在做着美梦,早晨起来,却发现它们都从窗缝中飞走了。蒲公英的花朵是一缕伴随着我走过一整个懵懂年代的灵魂,在靠近齐山村那边的小山坡上,有大片大片的蒲公英生长,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如迟到的春雪,绒绒的铺在地上,若早到的秋霜。摘一束蒲公英在手里,用力一吹,雪花散落,顿时就好像被千千万万个小精灵簇拥在中间。飘落的蒲公英在阳光下盛开出无数的花朵,放步去追逐,去拥抱,却很难再将这小天使们捧在手心里了。过去的平天湖风浪很大,印象中一眼看不到边,那时的风景并没有经过人工的修整,显得自然而又淳朴。每年的春天总会去那里游玩吹风,我还会傻傻的对母亲说这是海。堤岸边有很多石头,一页一页的浪扑打在上面,便碎成一岸白沙,甚是美丽。在这里放风筝是一件很过瘾的事情,因为风大,脱了手的风筝仿佛是在世俗的牢笼里沉睡了一整个漫长的世纪,一遇风便腾腾的往上窜。看着风筝在空中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儿,耳旁传来的是呼呼的风声。映山红映红了我的脸,春风却吹绿了整个春天。
小溪哗啦啦的流淌,慢慢的溪中的倒影也匆忙了。鱼儿蟹儿闲庭信步,悠然自得地晒着太阳,也不怕热似的,没日没夜地中和着溪中的清凉。夏天到了,戴上帽子去山脚下的溪中摸鱼抓虾似乎是我在童年时候的必修课。那时候的鱼儿仿佛也不怕人,将手浸在水里,一不注意便有一条顽皮的小家伙从你的指尖溜走,滑滑的,甚是亲切。太阳大的时候,映在水中的光芒仿佛被赋予了灵气,折射成一束一束的光影在身上,摇晃着眼,总是让我迷离很久。饭后趁着暮色未央,踏着浓浓的蝉声,拿一根竿,在一片树下寻找蝉衣也是非常的有趣。茂密的叶子将蝉衣遮掩,每找到一枚,用竿子小心翼翼的将它触碰下来,心里的激动不言而喻。不到一会,半袋蝉衣是很轻松的事情。记得那时候药店里还是收蝉衣的,标价是五分钱一枚,而很多年的积攒也让我一直引以为豪。记得在家中某一个柜子里装满了好几袋的蝉衣,一直没卖。后来搬家繁琐,这些小东西也就不知所踪了。如今从栀子树旁走过,沁人的芳香总是让我浮想连篇,已经不记得小时候摘采过多少次的栀子花了。记忆中有一棵栀子树,亭亭的立在某一个院子里,我总是爱采栀子花来送给母亲。人小个子低,每次去栀子树下摘花的时候,我都会带个小板凳,踮着脚,一朵一朵的采摘下来的是满满欣喜。提一小袋栀子花,我觉得自己走过的空气都是香的。将它们养在水里,放在家中,连梦里的景色都带着清香。更有趣的是夏日晚间在花盆中撒一捧瓜子儿,早上起来便看见抽出了绿油油的芽,齐整的仿佛经过了修剪,又好似一束佳人的秀发。看着它们在微风中摇摆,亲切而婉约,可爱而生动,无时不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而如今看着眼前窗外这两颗羸弱的桂子,在风中疲累不堪,我顿觉感叹,曾几何时还能再回到遍地花香的童年啊。
金色和红色交织在一起纺成了灿烂的秋。金色是山脚下大片大片的稻田,被秋风一吹,金色的浪花一阵一阵袭来,在脑海中瑟瑟作响。红色是铺满喜悦的落叶,被大自然随手点缀在路上,满目是幸福的颜色,点缀着浪漫的秋天。在这个忙碌季节里,最欢乐的事情是跟着大人们去山上摘栗子,栗子树不高,自然我也可以尽一些绵薄之力。成熟的栗子被坚硬的刺芒包裹,提着剪刀,拎着小竹篮,左手将枝桠捏住,用力的将挂满栗子的枝桠剪下。有时候会被尖芒扎到手背,也不觉得疼,反而会有一丝幸福痒痒的感觉。回家后将栗子晒干,长满尖刺的外壳会自然的裂开,就可以将这些油光光的小家伙们一个接一个的取出来了。可每次都是还没有煮熟,便已闻到了满屋栗子的香气。煮好的栗子尝起来甜丝丝的,滑粉粉的,伴随着站在阳台上看窗外的风景,又何尝不是我最幸福的事情。就这么醉着,看静谧的夕阳缓缓在远处的山腰里落下,听着秋蝉祥和的鸣唱,天边的晚霞下是袅袅的炊烟,随着晚风轻轻的摇曳着,扶摇着。这就是梦啊,是醒不来的醉,醉不尽的真,回不去的童年。 雪真是孩子们心中永恒的诗,为此我深有体会。冬天的时候,每当在暖暖的被窝里懒惰不起,母亲总会跟我开玩笑:快起来,窗外下雪啦!我便激动万分,也顾不得寒冷,飞快的跑到阳台上扒着窗子往外看,但通常都是不见银装素裹,回头只看见母亲开心的笑容。而真正有雪的日子里,早晨起来的时候连屋子里也会被映的很亮很亮。出门以后,脚下的路是白色的,眼前树是白色的,远处的山也是白色的,一片亮丽将眼角刺的有些生疼。万物都穿上了新衣,田野也盖上了棉被。延绵的山丘就仿佛一个个害羞的娃娃,一律被白色包裹着,肉肉的坐在那里,整齐的可爱。我走在路上,却仿佛走进了童话里。最不忍心的事是在地上多踩出一个脚印,走路时也是追着脚印走,生怕浪费了这哪怕一丝一缕的纯白。大一点的孩子们满世界的疯跑,怀里捧着几个新揉好的雪球,飞也似的来回奔窜着打雪仗,而我只能约几个小朋友出来,你带胡萝卜,我带草帽,你拿小铲,我捡树枝,堆雪人就是我们最开心的事。人多就堆得大一点,人少就堆得小一点。看着可爱的雪娃娃,我总忍不住要拉着母亲拿上相机给我们拍照,将这纯真的幸福永远定格在某一瞬间。那时候也不怕脏,将屋檐下的冰柱含在嘴里,一路走一路吮,融完了再掰一根。那冰柱的滋味,如今想想,竟是格外的甜。
如今的雪是越来越少了,梦也越来越淡了,齐山下的童年化了,来年也迟了。世事若白云苍狗,又如指尖的烟,秋夜的雨又不知疲倦的下,童年的蝉是否还在不知疲倦的喧。在童年的某一刹那间,我曾幻想过这十五年后的影片吗?那就没有吧,如祭如奠,永远纯真在那齐山下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