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对天堂的父亲说声“对不起”

前天中午的时候，正在读高二的女儿打来电话:“爸爸，今天是父亲节，打个电话祝福您一下！”“哦，老爸看到你打电话，以为是又要钱呢，只要你好好学习就是给老爸最好的祝福！”挂了电话，突然想起了天堂里的父亲。

父亲是2008年的离开这个世界的，那年他才59岁。我知道他是带着深深的遗憾和对我的牵挂走的。父亲年轻的时候是一位民办教师 ，我的小学生活是在他的严厉教育下度过的，他的教学成绩在全乡也是出了名的好，但父亲的思想却非常的保守。我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由于家庭经济困难，姐姐在小学五年级上学期就辍学回家做农活了，妹妹也是在初中毕业以后就开始外出打工，赚来的钱除补贴家用外还会单独给我一些做生活费。父亲对外面的人说:“儿子的脑瓜聪明，适合上学！”其实我知道，他是因为自己的经历不想给我留下影响，想让我通过读书跳出农门，有一个体面的工作。

1995年，我参加了中专考试，总成绩考了430分，当年聊城的统招分数线是425分，被聊城农业学校录取为统招生，被编入畜牧兽医专业学习，学制四年，四年学费4040元。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父亲比我还要激动，带着眼泪走亲访友、奔走相告。因为当初的聊城农校是乡镇干部的摇篮，一入学就迁出户口成了非农业（家里去了地，粮油关系转到学校，每月发生活费41.5元），统招生的意思就是“统招统分”，就是说只要我能顺利毕业就能拿到铁饭碗！但面临开学的前几天我们却为了那四千多块钱犯愁了。父亲说:“不用担心，我想办法！”于是，父亲在村里跑了几家富裕户，这家500那家1000的凑齐了学费。可惜交钱的时候才发现不知谁借给了一百的假钱，父亲回家后喝了一场闷酒就不再提了。

入学后，为了报答一家人为我的付出，也为了毕业后能去个好的单位，我在努力学习专业知识的同时还积极参加学校的活动，入学后不久竞选为本班班长，参加全校演讲比赛获得第二名，第二学期就加入了学生会，担任学生会文艺部部长。97年学生会改制，实行选举制，高票当选为学生会主席，98年获山东省三好学生荣誉称号。随着我的进步，父亲也整天高兴起来，逢人就夸自己的儿子。

1999年，我终于顺利毕业了，而且拿到了“省优秀毕业生”的证书。当我拿着省人事厅签发的“就业派遣证”兴冲冲地去区人事局报到时，却被告知“这几年咱区里毕业待分配的人太多，我先给你编上号，回家排队等安排吧！”

谁知一等就等了二十多年！刚开始的几年我曾去过几次问消息，都是让“等”。后来迫于家庭经济压力，只好四处打工:卖过面条、打扫餐馆后厨、个体造纸厂、乡镇皮革厂、村里小学代课、被骗广州传销窝点、养殖肉鸡……这一路走来，都离不开父亲默默的支持。但我明显感到他渐渐地沉默寡言了，烟抽的多了，酒喝的勤了，酒后经常看着我说:“都怪你爹没本事啊！”

2008年春，父亲检查出“肝硬化晚期”、“肝癌晚期”，做了一次介入手术后，没半年就离我们而去了。父亲最后的日子里，白天我和姐姐妹妹在医院，晚上母亲在医院陪着他（我家里养的鸡快出栏了，白天妻子在家一边打工一边喂鸡，我早上骑电动车去医院，晚上回家照看鸡舍）。那天早上我刚到医院，母亲告诉我:“你爹昨晚上折腾了半夜，让我陪他一直上楼下楼的逛，还一直说小华咋还不来啊……”大夫查房刚出门，他就拉着我的手合上了眼睛……

我知道，父亲一直牵挂着我，一直在牵挂着我的“统招统分”的“工作”！实在惭愧的是，他都去世十二年了，我仍然没能找到答案！最近聊城的几起冒名顶替的事件曝光后，我也在深深地思考:我们一个学校里的学妹（冒名顶替者）都是副科级的党委委员了，我和她比真是差得太远了。记得前几年市里及区里面领导都对我说:“你们毕业时是双向选择、择优录取”，这个“优”到底是什么呢？难道当初我们学校给我的荣誉都是假的么？

也许这个答案我一辈子也找不到了，只能默默地对父亲说声“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