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下戏题》诗中寻找乾隆皇帝的内心独白
近日读翟向东编著的一本游记散文集《塞外风情》。里面有作家袁鹰1985年写的一篇散文《离宫思絮（四题）》，从他的这篇文章里，才知道在承德避暑山庄的松云峡，有一块不太显眼的卧碑，从碑刻上可以看到乾隆皇帝从公元1775年到1798年间用同一题目《林下戏题》写的六首诗。诗词流露出了乾隆皇帝的内心独白。
翻阅材料，才知道松云峡是避暑山庄山区中最北端的峡谷，出文津阁，沿长湖北行不远便是松云峡。峡内古松夹道，遮天蔽日，两侧松涛阵阵，条石铺砌的御路，宽阔可行车，顺山延伸，直达西北门。路旁溪水长流，汩汩有声，密林中山鸡出没，叫声咯咯。不同样式建筑散落在峡旁两坡，可谓风景奇绝，是风景极佳、夏日避暑乘凉的一条峡谷。
果真如此么，本想实地去探寻一下，可是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避暑山庄还铁将军把门，只好等疫情结束之后再去核对验证。只好先看看书中所写，品味一下诗句中乾隆皇帝当时的心境。
说实话，虽然家住避暑山庄附近，每年也去闲逛几次，但是还真是没有读过乾隆皇帝写的诗句。都说他创作的诗词不计其数，但是还真是没有听说过乾隆皇帝是诗人，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诗集、诗选什么的。
作为一个长期生活在避暑山庄的人，没有读过清朝最鼎盛时期、来承德次数比较多的皇帝的诗歌，也不能不说是有点孤陋寡闻了。
乾隆皇帝写的诗歌到底是啥样呢？让我们先读读他的《林下戏题》吧。
第一首、乾隆40年所写：
偶来林下坐，嘉阴实清便。
乐彼艰偻指，如予未息肩。
尖曦遮叶度，爽籁透枝穿。
拟号个中者，还当二十年。
【译文】：
偶然来到树林下面坐着休息，很好的阴凉让人感到实在轻快凉爽。
笑那些驼背弯腰的老臣都归乡养老了，我还没有退位休息累又能怎么办。
火辣的太阳透过遮挡的树叶有一丝热，清风透过树枝吹着我的衣角。
准备选一个接班人出来，还得当政二十年再退休。
第二首、乾隆50年所写：
十干又逢乙，九度憩斯便。
画幢老人目，筍舆内侍肩。
天倪意与合，月胁句休穿。
迅矣称林下，一旬非远年。
【译文】：
过了十年又遇到了乙年，有九次直想休息随便待着。
从一幅肖像看到目光呆滞的自己，坐车骑马都要依靠大内侍卫帮忙。
自然的力量无法抗拒，险奥的话语千万不可说穿。
坐在林下感觉时间过得真快呀，再有10年退休有望了。
第三首、乾隆58年所写
石台石街侧，来往驻舆便。
我己欣畅目，人皆得歇肩。
阴从密密布，风自间间穿。
昔盼十年远，今知近二年。
【译文】：
在用石头搭建的台子用石板铺设的道路一侧很宽敞，车来车去都很方便。
我自个儿高兴得极目远眺，看到人人都能到林下休息。
天气有点阴云密布，有风从树林间吹过来。
以前一直盼着退休感到10年时间太长了，现在屈指一算离退位只有二年了。
第四首、乾隆60年所写：
春秋廿如瞬，时节迅西便。
舜僢昔虚语，尧憢今愧肩。
清闲复午憩，嘉荫喜风穿。
不可无诗纪，乾隆六十年。
【译文】：
时间过得真快，春秋转瞬即过，到了秋分时节西南风嗖嗖地吹。
回首往事，以前以为唐尧虞舜过去都是假话连篇，现在自己觉得成绩不如他们。
现在我清闲得中午都能睡一觉，坐在这林下乘凉有小风吹着好高兴好舒服。
不能不写诗记录一下，今年是我在位六十年，我快退休了。
第五首、嘉庆元年所写：
乙未曾斯憩，遥期授位便。
天恩符获己，子政训犹肩。
察吏贤及否，勤民吃与穿。
设惟自图逸，志敢负初年。”
【译文】：
想想我在乙末那一年曾经在这片林下休息，都过了很长时间，把皇位传给儿子了。
我的愿望都已经实现但仍不能释负，还需要我教育儿子作个好皇帝。
我既要考察官吏的贤能业绩，还要教导老百姓通过劳动能有吃有穿。
假设我自己贪图安逸，可是我曾经立志干点事，不敢辜负我的初心。
第六首、写于嘉庆三年。
符愿坐林下，嘉阴披爽便。
虽然归政子，仍励辟邪肩。
二竖获日指，一章捷望穿。
促吟乘飒籁，睫眼廿三年。
【译文】：
我坐在树林下贴符祈愿，舒服的阴凉让我感到身轻气爽。
虽然一些政务已让子嗣处理，仍然不放心把难处理的事情扛在肩。
生病的时候我都对着天发誓，盼望着剿灭教匪早日有个捷报。
飒飒风声催着我吟诗，回想二十三年一直盼望退休心愿实现，但未敢一日稍懈。
笔者古文水平有限，自己感觉翻译乾隆皇帝的诗有的地方有些牵强附会，但是笔者认为大致意思还是弄明白了。
从“偶来林下坐，嘉阴实清便”“察吏贤及否，勤民吃与穿”“二竖获日指，一章捷望穿”等诗句中，我们真的能看到乾隆皇帝坐在小树林间，在不同的时间的心声流露，闲来无事，逍遥自在过，也有过整肃吏治的愿望和国富民强的追求，匪患来袭的懊恼和颓丧，惊恐、担忧、焦虑等等的心境都有。
在300多年后，我们读这些诗句，发现皇帝也是性情中人。新冠肺炎疫情还没有过去，笔者也期盼等疫情过后，能够真正地到避暑山庄去看看松云峡，去瞧瞧那些石碑还在否，去实地品味一下乾隆皇帝的内心独白。（国臣）
林下戏题碑刻（局部）
松云峡松涛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