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些话要写给母亲:晒在阳光里的温暖
晒在阳光里的温暖
薛兆平
今日的阳光挺好。想起前几天发见厨子里的米,似乎生了米虫,便打算到阳台上去晒一晒。因一家都爱稀饭的缘故,我家的厨子里,是有许多的米和豆,白米、黑米、小米、绿豆、红豆,一包一包备在那里,哪样吃完了,便会及时新添一些。
中午的阳台,是要晒过一片阳光来的,直到傍晚时分,才悄然退去。这用来晒米,实在相宜。一则阳光算是充沛,二则阳台是密闭的,省却了对鸟雀的担忧,它们纵使落在窗外,歪着脑袋虎视眈眈,却也不怕,它们总是啄不去的。于是,晒好了米,我便可以斜卧在沙发上读几页书。
微风拂来,我似乎嗅到一股米香,裹挟着阳光的暖暖味道,顷刻间,使我恍惚起来,心中顿然升起一道温暖。恍惚间,我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来。老家是一座隐在绿荫中的院落,阳光照进院子时,母亲会搬出笸箩和提篮们,或挂到山墙的木楔上,或放到院内的石磨上,笸箩里晒的是米,提篮里晒的是豆。母亲就在门口的木凳上端端地坐了,一拉一扯地纳千层的鞋底,那麻绳穿过鞋底时的声响是那么欢快而真诚。间隙里,母亲是要抬起眼睛来,朝笸箩和提篮那里看一看的,有鸟雀来偷食,母亲便要扬一扬手将它们赶走,而她手中自然是捏着一根带麻线的大洋针。见鸟雀飞去,母亲的大洋针会在她的发间轻轻一抹,继续用中指上的顶针将针顶进厚厚的千层鞋底里去,再捏住针用力一扯,手又高高扬起,麻线穿过千层底的声音又那么欢快而真诚的响起。而那暖暖的阳光,会一直铺洒在笸箩里的米上,铺洒在提篮里的豆上,也铺洒在母亲沉静的脸上。我敢断定,那时的母亲,她定然嗅得到晒在那里的米和豆,裹挟着阳光的淡淡味道。暖暖的,那该是日子的味道……
可是,晒米的母亲啊,您却早已离开这个充满阳光的世界十多年了。
在这个周日暖暖的阳光里,我的眼睛,早已悄然湿润。
我深深吸了几口气,我想将米和豆裹挟着阳光的味道,深深吸进我的生命里去。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然逝去,就再也无法拥有。可是,我还是从沙发上端坐起来,在心里执拗地下定了一个决心,在今后的日子里,我要多拣些阳光挺好的周末,拿出我所有的米和豆,在阳台上晒一晒。不为晒去米虫,单单为了嗅一嗅那米和豆,裹挟着阳光的淡淡的味道。我知道,那是日子的味道,那是生命的味道,那是母亲的味道,那是温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