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这部国产谍战剧和国外谍战剧 你会发现几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本来，将中国的电视剧《风筝》与美国电影《间谍之桥》、国际大导斯皮尔伯格与“中国谍战剧教父”柳云龙进行比较有些“牵强附会”，但于我来说，因为正在看《风筝》（以下简称《风》）和刚刚补看了《间谍之桥》（以下简称《间》），一时间两部作品在脑海中交织，因此自然而然地将两者比较起来，也许这也能从另一个角度看看国产谍战影视作品和“国际水准”的间谍片之异同。

《间谍之桥》海报

《风筝》海报

相同之处一、两部作品都具有高水准：《风筝》无疑代表了这几年国产谍战剧的最高水平，从其目前热播和热评的状态已经体现了这一点；而由科恩兄弟编剧、斯皮尔伯格导演、汤姆汉克斯主演的《间谍之桥》也因获2016年第88届奥斯卡金像奖6项提名和获得最佳男配角奖确认了它的地位。

斯皮尔伯格

柳云龙

二、尽管“级别”不同，但两位导演都有行业地位，且“术有专攻”。

斯皮尔伯格早已是蜚声国际的大导演，美国传记作家乔瑟夫·麦克布莱德在《斯皮尔伯格传》中对他评价“他的职业道德让他成为银幕史上最成功的人，可以和许多常青树—如福特、霍克斯和希区柯克等人—相提并论”，并说“时至今日，希区柯克已经成了最被广为研究的导演，斯皮尔伯格过世后，想必也会列入此类”，而且除了《夺宝奇兵》、《侏罗纪公园》等剧情、奇幻系列作品，传记片是斯皮尔伯格一贯专注的电影类型，他拍摄的《太阳帝国》、《辛德勒名单》、《断锁怒潮》、《猫鼠游戏》、《慕尼黑惨案》、《林肯》、《间谍之桥》和正在筹拍的《绑架埃德加·摩托拉》都是人物传记或者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从此可以看出他对现实、纪实类题材的偏好。

而柳云龙自一部《暗算》奠定了行业地位之后，基本上所有的影视作品都是谍战题材，他导演和主演了一系列谍战剧如《血色迷雾》、《告密者》、《传奇之王》、《功勋》、《东风雨》和新近播出的《风筝》，从而将自己的名字和“谍战剧”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间谍之桥》剧照

《风筝》海报

三、对待题材所涉及的内容，两位导演都有强烈的个人观点，包括政治、信仰和人性：斯皮尔伯格表达较为显性，这也是他涉及现实的作品在评论中常常出现“两极分化”和“多维解读”（如《慕尼黑惨案》）的原因。由于语境宽松的不同，柳云龙的观点表达则相对“隐蔽”，而在我看来，“表面讴歌”而暗藏“反讽”则是柳云龙《暗算》和《风筝》的本质（《风筝》尤为明显），这也是他的作品不同于其他电视剧的特征。

四、两部作品都更受小众的欢迎，与广大普通观众联系不紧密：斯皮尔伯格的后期作品“主题趋向严肃、拒绝粉饰残酷现实，风格逐渐偏离之前的温暖和轻松幽默”（乔瑟夫·麦克布莱德语），这部《间谍之桥》就是一例；而柳云龙的作品从《暗算》直到《风筝》开始都就较为沉重、冷酷和“不苟言笑”，放在“合家欢”类的剧集中显得格格不入。

五：此外，两部作品都是“主旋律”（ 《间谍之桥》宣传了美国的“宪法精神”；《风筝》宣传了共产党员的信仰和忠诚）。作品都有主角面临“不可能完成任务”（一个要用一个间谍换两个美国人；一个要找出隐藏很深的特务“影子”）、注重家庭及父亲形象的关系（《间谍之桥》中美国律师多诺万和儿女；《风筝》中郑耀先与女儿周乔、江万潮与女儿江心等）、时代背景相似（都在美、苏冷战开始前后）、题材曾多次被拍摄（如美苏交换间谍在《蛇》中有表现，也是在这座“间谍之桥”上，另外共军与中统、军统的交战的题材也屡见不鲜）等。

不同之处 一、《间》的主人公坚持的是“法律”，《风》的主人公坚持的是“信仰”：在《间》中，美国保险律师多诺万在“以法律为准绳”基础上维护国家利益和形象，同时对生命的个体表现出极大的尊重；而《风》的主人公和所有人“以崇高的信仰为追求”，为了信仰不惜出卖、背叛、牺牲自己和同事以及“兄弟”甚至自己的女儿（江万潮），在信仰面前，生命的个体死不足惜。

二、《间》表现的是“冷战”，《风》表现的是“热战”：《间》基本上就是一部对话戏，话题涉及政治诉求、国际关系、法律解读，表现出冷战时期苏、美两国不同阶层、不同职业的人物的心态，虽然是“间谍片”，但却只在语言中展现“刀光剑影”；而《风》除了电视剧所特有的对话较多的特征之外，酷刑、枪战比比皆是，国共两党在剧中针锋相对，子弹横飞，人物大都命悬一线。因此，《间》片中没死一人，《风》剧里女角基本上死光（曾墨怡、陈真儿、江心、林洮、韩冰、延娥），男角色也基本全部死去（戴笠、高占龙、陆汉卿、江万潮、宫庶、孝安、高君宝），就活了一个郑耀先最后还老死了。

《风筝》中残酷的斗争

三、《间》表现的是“国际格局”，《风》表现的是国内“党派斗争”：除南北战争外和早期的西部片，美国电影已经很少以极端残酷的方式表现国内民族和党派之间你死我活的斗争，他们的“斗争”对象都是国外的“敌对势力”，越南人、恐怖分子、军政独裁以及意识形态不同的国家。《间》剧的冲突对象就是前苏联和东德；而中国的影视剧除“抗日”是对外之外，其他一概以内战和本民族的仇杀为主，无论是古装戏还年代戏，争夺王位、争夺政权，表现的都是“中国人杀中国人”并乐此不疲。

《风》剧没有跳出这个大框框，但是，在剧中却以兄弟情、家庭亲情和“模糊阶级概念”的人性在隐性的层面对本民族的仇杀进行了反思，甚至以反讽的手法（如中统特务田湖和延娥熟读毛泽东著作、徐百川在生死关头听到共产党员的诗歌从而受到启发、又如袁农及劳改农场干部、街道干部等“丑角”的形象）来表现两党干部在意识形态及丑恶人性的相同之处，这也可能是为什么柳云龙这部“呕心沥血”之作推迟了四年才播放的重要原因，因为作品中的“阶级调和论”和传统剧中纯粹的“阶级斗争”观点有冲突，而且有厚“国”轻“共”之嫌，而通过此，我们很难判断国内影视主管部门是有意对此“视而不见”还是审查尺度有所放宽。

《间》剧中的美国律师和苏联间谍

四、《间》片风格克制、冷峻、沉稳，《风》剧华丽、“炫技”、刻意：论技巧，斯皮尔伯格绝对是大师，但他却选用了不动声色、客观纪实的风格来讲述这个间谍的故事，但直影片最后多诺万站在雪中的桥头，一股人格的力量升腾起来，而这一切却是随着剧情自然有机地“生成”的；《风》是部很“牛逼”的电视剧，它让我们看到了编剧的智商、在前半部分看到了柳云龙以“美剧”的手法的表现技巧，也让观众始终纠结在导演“藏”的很深的人物结局之中，它是一部“高智商”和“烧脑”的电视剧，但总让观众看到导演和编剧在“眼前晃动”，有时候也因为“为了烧脑而烧脑”而失去了本来有机会得到的很深的意味，联想到他拍摄的像电视剧一般的电影《东风雨》，可以看出柳云龙要成为一个“更有自信和定力”的导演还有待来日。

《间谍之桥》结尾剧照

五、最后一点不同是：《风》剧在国内热播，反映出广发观众的审美意趣；而《间谍之桥》中国大陆没有上映，不知又碰到了引进主管部门的哪根神经。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孙海帆，深圳著名影评人，编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