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瑞萍:芒种节气话时尚 惜时惜物是中国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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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5日是芒种节气,“有芒的麦子快收,有芒的稻子可种”,预示着农忙时节的到来,也承载着未来丰收的寄望。当“芒种”与我们相遇,也标志着盛夏时节正式登场,多彩夏装将扮美我们平凡日子里的又一段时光。在物质充盈的时代,快时尚的消费唾手可得,而在本期二十四节气美学生活系列专访之时尚篇中,期望带您悉心体悟东方美学里的“惜物”文化。
从立春到芒种的色彩过渡与变幻,被服装设计师、北京服装学院教授郭瑞萍细心捕捉,以芒种节气为契机,设计成为一件件中国气质的节气服饰。而服饰的背后,更处处承载着中国人“天人合一”的哲学观念。(记者/张嘉玉)
把芒种节气裁成衣
顺应自然是中国人的思考方式
环球网文化频道:您为什么会以中国传统的二十四节气为主题创作服装?
郭瑞萍:我希望从服饰的视角去表达24节气所体现的生活观念,或者说是一种中国人的哲学观念——二十四节气作为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千年,它不仅仅指导着中国人的四时农耕,更深深影响着中国人几千年的衣食住行,形成中国人“天人合一”的宇宙观、世界观和人生观,折射出中国人特有的气质风度。在我们中国人看来,所有的饮食起居、言行举止都是要和自然协调。这是出于对人与自然关系的理解,所以中国人既有愚公移山的坚韧,也注重随遇而安、顺势而为。例如芒种,收麦种稻的好时节,于农事是“芒种不种,再种无用”,而于人就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一样的道理。
而其实在现代生活里,人和自然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遥远了,我们更加需要有一些心理上的调节。城市的气质和自然有一些距离感,虽然不能像古人一样摘一朵花插在鬓上,却不妨佩戴和节气相关的饰品,甚至是一小截小稻草,其实并不是物质带给我们怎样的幸福,实际上我们寻求的是精神上带来的欢喜和惬意。
环球网文化频道:您曾在2017年的芒种时节发布了以“芒种”为主题的时装秀,当时的设计思路是什么?
郭瑞萍:立春播种,精耕细作;芒种时节,麦穗盈满。人们春种夏收,顺应天时。当时秀场是在恭王府,现场布置了一片麦田。服饰选取立春到芒种九个节气中一系列比较中性的颜色,包括蓝绿、银灰、冷一点的粉、像谷物颜色的驼色。
芒种,是对未来丰收寄望的节气,我脑海里会浮现闪烁着金光的麦田,这光芒不仅是麦穗折射的的阳光,更是丰收的喜悦。我们会用金银丝,包括有一点光泽的透明丝等材质,让服装闪现着隐隐约约的光泽。
古老东方美学的“惜物”文化
启示我们反思今天的“快时尚”
环球网文化频道:您认为中国传统文化里的“时尚精神”是什么?
郭瑞萍:现代社会,在所谓的时尚逻辑下,有更多是以商业为目在运营。其实每个历史阶段都有它的时髦,但时髦不等于今天穿完明天扔,我个人觉得这是一种偷换概念。为什么不可以一件衣服穿15年是一种时尚?为什么衣服颜色随着时间褪色不可以是一种美?我们也会随着时间留下痕迹,是一个非常自然的状态。无论从个人的角度,还是社会精神层面的思考,我觉得时尚都是值得我们去不断反思的。
我一直觉得设计是创造美,而不应该是蛊惑奢侈和浪费。中国传统的服饰使用天然的材料,包括它的平面裁剪,一点面料都不会被浪费,这就是中国文化当中“惜物”的体现。我们对自然、对任何东西都应该有敬意,因为有这个敬意,所以你才不会随意的浪费它。
环球网文化频道:二十四节气在今天对于我们还有哪些启示?
郭瑞萍:我们这代人,小时候家里还是讲究节气的,节气和饮食的关系尤其密切,立春吃春饼、惊蛰要吃梨......根据节气要调整穿衣......节气可以很高深,上升到哲学层面、道的层面,也可以浅显到衣食住行、百姓生活。每个人的理解可能深浅是不一样的,但是每个人又都知道它、接受它,所以我觉得二十四节气真的是润物无声、雅俗共赏。
节气也传达了中国人思考问题的方式,任何事物都不是孤立存在的。西方的模式偏向于逻辑,喜欢把事情条分缕析,而过于细分,自然会有忽略系统和整全的问题。中国传统文化是讲整全的,注重系统,于个体而言讲究修身,个人秉持的观念与言行要知行合一,表里如一。
东西方审美有差异
中国气质就是中国文化的表达
环球网文化频道:在设计中,您主张如何体现“中国气质”?
郭瑞萍:所谓体现中国气质,我一直觉得既然是气质就不应仅仅流于符号,所以我的设计里很少用具体的符号,立领、盘扣、花边,或者某些特别具象的图案。这种符号性的东西,它的好处是一看就很中国风。但是表达过于直白的时候,就缺少了回味和想象的空间。中国人的表达讲究言外之意、话外之音,余音绕梁、暗香浮动才是最美的。
环球网文化频道:您认为中国审美最有别于西方审美的特质是什么?
郭瑞萍:在中国传统的审美和艺术创作中,更强调浑然天成吧!我们希望自然而然,人为应该适可而止,过分流于痕迹便有做作的嫌疑。西方的审美在其特有的思想体系的支撑下,表现欲会更强,要不断地突破、创新。而东方的创新是比较含蓄低调的,更注重气韵而非简单的形式。衣服是给人穿的,人是主角,我一直觉得衣服是要衬托人而不是埋没人,有些衣服过于抢眼的时候,其实人的气质会被压制。我觉得衣服是要让人舒服的,至少不仅仅是用来炫耀的,经常穿的衣服一定是让你觉得舒服的。
环球网文化频道:中国的时尚设计如何能够更好地走出去?
郭瑞萍:服饰最终体现的是背后的文化,很多人趋之若鹜的奢侈品牌,最终还是去销售文化。那么中国人去做我们自己的服装品牌,如果去卖别人的文化,比别人卖得更好的可能性不大。实际上我们所拥有的丰厚资源和骨子里流着血,就是中国人的背景和文化。永远只有扎根我们自己的文化土壤,才可能具备更强的竞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