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迷人的父爱——琦君 林斤澜 叶永烈等温籍名家笔下的“父爱”
父亲节
是一个向父亲表白的日子
看温籍文学大师们
如何纪念父亲、表达父爱
一、琦君与父亲潘鉴宗
潘国纲(1882-1938),字鉴宗,浙江永嘉(今瓯海区庙后村)人。北洋政府时期曾任浙江陆军第一师师长,人称“潘师长”。
在《父亲》一文中,琦君写下青春期少女对父亲偷看女儿日记的“恨”,对父亲望女成凤、逼迫学琴的无可奈何,还有对父亲读书好学、做人做事的终身敬仰。字里行间,一位慈爱的严父形象跃然纸上。
我好“恨”父亲
到杭州进中学以后,父亲对我管教渐严。他还要看我的作文、日记,连和同学们通的信都要看,使我对他起了畏惧之心。那时当然没有代沟、代差等新名词,但小女孩在成长期中,总有些和同学们的悄悄话,不愿为长辈所知。有一次,我在日记中发了点牢骚,父亲看后引了圣贤之言,把我训斥一顿,我一气把日记撕了。父亲大为震怒,命我以工楷抄心经一遍反省。那时我好“恨”父亲,回想在故乡时牵着我的手去看庙会的慈爱,如同隔世;父亲好像愈来愈不了解我了。
你的女儿音乐天才不好
他对我期望过分殷切,好像真要把我培养成个才女。说女孩子要能诗能画,还要能音乐。从初中起,就硬要我学钢琴。学校里有个别教学与合组教学两种,他不惜每学期花十二块银元要我接收个别教学。偏偏我没有一丁点音乐细胞,加以英文、数学、理化已压得我喘不过气,对学钢琴实在毫无兴趣。每学期开始,都苦苦哀求父亲准许我免学,父亲总是摇头不答应。勉强拖到高二下学期,钢琴课成绩坏到连授课老师都认为我有放弃的必要。好心的钢琴老师是美国人,她自动到我家来,用生硬的杭州话对父亲说:“你的女儿音乐舔菜(天才)不耗(好)。请你不要比(逼)她学钢罄(琴)。”父亲这才同意我放弃了。一根弦足足绷了五年,这一放弃,五线谱上的豆芽菜一下就忘得一干二净,父亲当然很生气,可是我却好轻松、好痛快。直到今天,我一听到叮叮冬冬的钢琴声,就会想起那五年浪费的“苦练”而感到心痛,因为我不能遂父亲心愿,实在太对不起他老人家了。
他最大的嗜好就是读书、买书
父亲不喝酒、不打牌,连烟都因咳嗽而少抽。他最大的嗜好就是读书、买书。各种好版本,打开来欣赏欣赏版本,闻闻那股子樟脑香,对他便是无上乐趣。病榻之间,他常口授《左传》《史记》《通览》等书,要我不仅记忆史实,更要体会其义理精神,并勉我背诵《论孟》《传习录》《日知录》,可以终身受用不尽。《曾国藩家书》与《饮冰室文集》亦要熟读;他说为人为学是一贯道理,而端品励行尤重于学业。
父亲的教诲,使我于后来多年的流离颠沛中,总像有一股力量在支撑我,不至颠仆。
——引自《父亲》,见《琦君散文精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5年。
二、林斤澜与父亲林丙坤
林丙坤1914年创办沧河小学,至1949年离任,其子女林华、林月和林人侠都曾在同校任教。
林丙坤生有四男六女十个孩子,林斤澜排在中间,虽然宠爱很少,但身为教育家的父亲,对儿女的期望一如老百姓所想——“学好本领,做有用的人”。而父亲办学的三十五年,也就是一生一世只做了一件事,办一个学校。父亲的“一丝不苟”,都被林斤澜看在眼里,他也用一生一世专注写作、真诚待人。
儿子将有远行
老校长(沧河小学)林丙坤是我的父亲。
我十四岁抗日战争发生,离家奔赴战争,从此久居他乡。八十二岁和九妹林抗回到母校参加庆典,听到尊称几大教育家之一的父亲事迹,觉得既生疏又亲切。他的教育理论,我所知甚少。他对战争的态度,我很有感触。
我想他讨厌战争,因为不但打乱了按部就班的办学,也打乱了按部就班的生活。我想他是抗日的,这些话在课堂上讲不稀奇,在家里,在他心爱的儿子出走上,从不反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贯穿在老百姓头脑中的话,一样贯穿他的骨气,真做到“义不容辞”。
儿子将有远行。
学好本领,做有用的人
我不记得做父亲的教育家当时说了什么,没有慷慨陈词,也没有抒情,只反复说了“款式”:“这样款式的人,这款式,这叫什么款式……”“款式”是本地方言,相当普通话的“样子”。就用这老百姓的赞叹,我以为赞叹了百姓意识的极致。
教育家的父亲,对儿女的未来,也有过科学家、艺术家、专家名人的话,但更多更日常的是学好本领,做有用的人,有碗饭吃,有好日子过……和老百姓想的说的一样。因此,我写百姓意识,写了极致。
——引自《故里短草》,见《林斤澜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2015年。
三、叶永烈与父亲叶志超
刚刚去世的叶永烈先生,早在2014年将积累数十年的完整创作档案捐赠上海图书馆,命名“叶永烈专藏”,包括各种文稿、书信、照片、采访录音等等,门类齐全、保存完整,文献价值和历史价值极高。这种超乎寻常的细心与耐心,得益于父亲叶志超的言传身教。父亲在叶永烈一周岁照片的背面写下“三〇、农七、二六”,民国三十年农历七月二十六(叶永烈的生日是农历七月二十七),父亲选择“农七、二六”拍周岁照,真是连一天都不差!
父亲的细心
我能够拿出我将近半个世纪前的小学一年级的成绩报告单,得益于父亲的细心。父亲居然把我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毕业的成绩报告单,全部保存起来。如今,独生子女的父母,也未必能够把孩子成绩报告单全部保存,何况我的父亲有着五个子女。
我十一岁时投稿,收到平生的第一封信,这封编辑部给我的信,也是父亲替我保存着;当时发表我的作品报纸,同样是父亲为我保存。如今,我能够把文学道路上的原始档案印在书上,多亏我有一位细心的父亲。
父亲给我文学的熏陶
父亲虽说是银行行长、钱庄总经理兼温州瓯海医院院长,却有颇好的文学根底。记得小时候,每天清晨,在店门未开之前,父亲要召集全体员工,由他讲解《古文观止》。每个员工人手一册《古文观止》。这种“儒商”风气,在当年的温州金融界独一无二。
父亲喜欢看书。家中有四个玻璃书柜,放满了书,随我取阅。我就是在父亲的藏书之中,读了《鲁滨逊漂流记》《人猿泰山》《三国演义》《水浒》等等。父亲所藏梁启超的一套《饮冰室文集》,至今还在我的书架上。他送给我的一套封面上刻有孔老夫子像的《古文观止》,我也保存着。正是从读父亲的藏书开始,使我养成了良好的读书习惯。后来我读光了家中的藏书,开始向图书馆借书。至今我保存着中学时的三个借书证。
我考上北京大学之后,父亲差不多每星期给我写一封信。那时候,我的哥哥、姐姐都在外地,父亲给他们也差不多每周一信,而父亲自身的工作相当繁忙。我至今保存着父亲写给我的信和信封。
他在信中叮嘱我,信封上不能只写“北京大学叶缄”,寄信人的地址务必详细协商,而他给我的每一封信,信封上不仅写着温州家中地址,还写着他的名字以及寄信日期……
——引自《细心》等文,见《叶永烈自述人生》时代文艺出版社2009年。
【来源:快点温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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