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以“病中游祖塔院”为题 但所写并不止于祖塔院
病中游祖塔院紫李黄瓜村路香,乌纱白葛道衣凉。闭门野寺松阴转,欹枕风轩客梦长。因病得闲殊不恶,安心是药更无方。道人不惜阶前水,借与匏樽自在尝。
祖塔院在杭州南山,现名虎跑寺。此诗当为熙宁六年苏轼任杭州通判时作,表现了诗人旷达超脱的个性。
诗以“病中游祖塔院”为题,但所写并不止于祖塔院。开头两句,乃写去祖塔院途中所见,兼及诗人自己的装束。“紫李黄瓜村路香”,点明时令是夏季,瓜果已经成熟,村路上飘散着淡淡的清香。“乌纱白葛道衣凉”,则写诗人一身夏装,头带鸟纱小帽,身着白葛布做的道衣。道衣在这里指便服,与官服相对。
这句写诗人自己的装束,似乎与祖塔院无关,其实不然。乌沙白葛,不仅与紫李黄瓜相对,一同点明时令,同时也暗示了诗人便服游访祖塔院的闲适自在。
三、四句写诗人在祖塔院中小憩。毕竟是带病游览,到得祖塔院,已觉得有些困乏,于是便在轩中枕而卧。因为是夏天,开窗通风纳凉,所以说风轩。卧于风轩之中,诗人不觉入梦,“敬枕风轩客梦长”,正是诗人的自况。
正因为这一觉睡了不少时间,醒来时日影已经偏移,故说“闭门野寺松阴转”。这两句,虽然没有直接描写祖塔院的景致,但从诗人安卧其中,醒来已过正午的描写来看,祖塔院应该是一个宜人的所在,能够给人一种宁静、幽雅之感。
“因病得闲殊不恶,安心是药更无方”。这两句,是诗人游祖塔院的会心之语。正因为有病,才能从官府烦冗的事务中抽身出来,作闲适之游,可见有病也不是什么坏事。从下句来看,诗人之病,大抵属于慢性一类,身体虽有不适,但尚可出游,而且此病亦无须求医问药,只要心安,即可疗疾。《景德传灯录》记慧可向达摩求法,谓“我心未宁,乞师与安”。
达摩便说:“将心来与没安”。安心本不假外求,只要自己有所了悟,自然可入安心之境。苏轼于佛门内典多有涉及,应该知道佛家心安之说,故此处“安心是药更无方”,似不仅就疗疾养身而言,也可以看作是他对人生的一种体悟。苏轼少读《庄子》,后涉内典,仕途几经坎坷,而始终能保持一种达观的态度,处变不惊,随遇而安。
恰如其《定风波》词道:“莫听穿林打叫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情。”有此人生态度,当然会有“因病得闲”、“安心是药”的认识。
“道人不惜阶前水,借与樽自在尝”。道人,和尚。阶前水,指虎跑泉水。豹樽,葫芦瓢。此写祖塔院僧人的好客,兼有佛法无边,普济众生之意。
此诗虽为记游之作,但所重不在景物描写,而在抒发诗人的特定感受,表现诗人的特定心境。尽管“紫李黄瓜村路香”、“闭门野寺松阴转”等句子不无田园山水诗的色彩。然而此诗与传统之山水田园诗派的联系却不在于这些描写,而在于心境的相通。
就是说,闲适自在、旷达超然才是此诗得以归入山水田园诗派的先决条件。若就题材论,苏轼写山水田园景物的诗不在少数,也更能见出苏轼诗的特色;但若就诗之境界、风格与传统山水田园诗的近似,则无疑是这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