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冬天里的那些记忆
乡下冬天里的那些记忆
文/邓龙
农历的冬至即将到来,除了早晚有点寒气逼人,天气却一直晴和,没有一点隆冬的样子。在老家鄂北乡下,这个时节正是腌制萝卜和白菜的季节。或许是过去穷怕了,现在一到冬至将到,就不由自主的储存起萝卜白菜,腌制一些大白菜、萝卜干之类的冬令菜。
冬天的早自习
记得小时候的冬天特别冷,上学也特别早。天刚麻麻亮,就要起早床去学校上自习。大人们往往要提前起来烧火做饭,只见屋外一柱清烟袅袅升起,屋内的灶膛里,悠悠的火苗“扑扑”地舔着锅底,熬一锅的萝卜稀饭,或者炒一碗萝卜干饭,就着腌白菜、咸罗卜干或者是臭豆腐乳,美滋滋地吃上两碗,算是每天的早餐了。
就在我们端着饭碗的时候,大人们拧着冰冷的烘笼(陶制的取暖器具),到柴房里装些掰棉花剩下的壳子,再从在灶间铲出一些火炭,覆在壳子上面,然后,对着冒着细烟的烘笼使劲地吹,只吹得灰土灰脸的一头黑灰。这时候我们刚好丢下饭碗,背上自制的土布书包,接过还在冒着烟的烘笼去撵伙伴去上学。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清晨的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三五一群的小伙伴背着五颜六色的书包,人手一只土黄色的烘笼,蹦蹦跳跳地走向远方的学校。若是谁的烘笼里的火炭燃烧不好,就会拧着烘笼甩来甩去,让火炭充分燃烧。这样的结果往往会很危险,有时候一失手,烘笼就会飞出去,啪地摔在地上,望着碎了一地的陶片和冒烟的炭火,也感觉不到风像刀子一样的冰冷,一把鼻涕眼泪地站在原地,满脑子想着怎么向父母交待。有伙伴过来安慰两句,帮着编一些搪塞大人的理由,大家又哄闹着一起上学去了。
走进教室,天还没有大亮,光线晦暗,早自习上不成了,老师只好带着我们去晨练,沿着乡村土路跑步。清晨的田野蒙上一层白绒绒的浓霜,踩着枯草,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田野里的麦苗打着蔫儿,在凄冷的晨风中瑟瑟发抖;还没来得及收获的白菜蜷缩一团,像被开水烫过一般,萝卜缨子也耷拉在地上,毫无生机。
路过一处堰塘,水面上早已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凌,落在后面的小伙伴趁老师不注意,踢出一颗上冻的石子,捡起来“刺啦”一声撞向冰面,石头在冰层上弹跳几下,留下几个白点,纹丝不动地被黏在冰层上。
乡下的腌白菜
在乡下,每年的冬季来临之时,村人都会把还没卷瓷实的白菜用草绳捆扎好,防止被冰霜冻坏了。尽管大地白皑皑,一片肃杀,可是只要白菜还长在地里,就不怕严冬的凄寒。
大雪节前,地里的卷心白菜砍回家,清洗干净后晾晒在门前的晾衣绳上,或者田埂上,晒个半干了就开始腌制过冬的大白菜。晾晒过的大白菜用盐粒不停的来回揉搓,只揉得盐分都进入白菜梆子里,再把白菜整齐的排在大菜缸里,上面用洁净的大石头镇压着,盖上盖子,腌制白菜的工序就算完成了。等过了一些时日,发酵好的大白菜就变得酸溜溜、脆生生的可口味道。腌制萝卜工序基本相似,但要切成条状或者块状,要费一些功夫。
十冬腊月里,乡下人家的每顿饭都离不了腌白菜、腌萝卜干,或者是臭豆腐,即使来了客人,这些也是必不可少的美味佳肴。
母亲的萝卜饭
冬季的乡下,白菜萝卜铺天盖地的涌上锅台,农家小院里飘散出萝卜白菜的淡淡清香。做早饭的时候,母亲总会在下米之前先在锅底垫上一层萝卜片,然后再撒上两碗米,舀上几瓢水,开始蒸饭。等米饭蒸熟,又把上面的饭盛到钵子里,说是留着晌午吃。
一天三顿几乎顿顿都是白萝卜焖米饭,吃的都噘着嘴,嘟哝着母亲换点别的吃吃。母亲总要劝导我们说,萝卜上了市,大夫噘了嘴,萝卜是土人参,大补,过去的皇帝佬餐餐都离不了。说得我们喜滋滋地又端起碗吃起来。但有时候连这个也没得吃的,只好饿着,眼巴巴的等着明天早上的那顿萝卜饭。
在整个冬天里,酸白菜、臭豆腐和萝卜干米饭的味道都会在太阳初升的清晨,伴随着袅袅的炊烟,飘散在那远去的童年里。
在披挂着浓霜的晨风里,那满地的烘笼碎片,还在冒着青烟。那映在晨霜里红彤彤的小脸,快乐无邪的笑颜,被定格在那些凄冷的晨光中,恍如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