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的“线”与“形”构成了书法美与书法之“势”的形式基础
书法的“线”与“形”构成了书法美或书法之“势”的形式基础但“线”与“形”却不能局限在汉字本身,尤其是象形性本身,而应该在更为宽广的领域,亦即世界的领域来讨论,这是“线”与“形”作为书法“势”性审美的形式基础所内在应有的。
“线”在世界中的普遍存在
在《艺术与自然中的抽象》一书中,作者黑尔对线在世界中的原型做了相当充分的描述。他说:“我们把线视之当然之物是因为我们都认为线是宇宙够早的基本部分。”暂且不论这种说法在宇宙论上是否恰当,但不可否认的是“线”对于我们的视觉感官来说,其构成了物的形,或者说形是由线构成的。但正如作者言,纯粹的线是不存在的,它要么是物体之间在空间关系中出现的无光状态,要么就是具有长短、粗细、曲直等等性质的自然事物。
所以线本身具有双重身份,其一就是一种“状态”本身,是事物之间的一种的“无”,这一种线的边廓并不是“线”本身构成的,而是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事物的边廓构成的,我们的眼睛误以为是线本身的东西,这种“线”可以称为“无”。其二是线性的自然事物,这种事物有么很细,有么很大而距离我们很远,但事实上都是物所以黑尔说“线不是线”,而是自然界包我们自身所给予我们的自然形式,当这种自然形式被我们称作线并运用于绘画、制图等领域时,“物”、“形”就出现了,这样,线又可被称为形的基本要素。
至于因某种线而产生这样那样的想象,这是由自然中的类决定的,我们的想象是在某一类事物中找到与对某些线条的最为准确的形容。自然界中展示的线是无穷变化的,这是我们说线具有表现力的根源。自然界的种种事物的线依据事物自身的重量、体积、明暗以及自身的运动而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我们眼前,我们所谓的想象超越不了这种自然的赐予。
“自然界中的许多有机体就是以这些形式构成的,它们是那么的普遍,每个人都肯定见到过这样的实例。”如曲线的线条形式中的螺旋形,我们会在很多自然形式中去验证,刨出来的螺旋状木花,盘绕的藤蔓,荡漾起伏的涟漪以及当今经常出现的台风,我们身体的耳朵的形式等等。在直线行驶中,有荆棘等植物呈现出的 X、Y 形;雪花或海星、阔叶叶茎、蒲公英籽粒等所呈现出的 X、Y 形及其组合形式。宇宙也呈现着“巨大的无限重叠的线条形式”。
如银河系、飓风;因水的运动呈现出的波浪或波纹线,以及大江大河主干、支流在大地上的脉络线;动植物自身拥有的网状线;反映着自身生长与结构的纹理线;自然事物中由于受到冲击、外部的压力以及自身的力量的扩张等因素而形成的破的断裂的线,这在树皮、石头等事物中随处可见;自然事物在时间中呈现出的侵蚀与衰落的线……。
这些“线”,无论是作为“无”物之空隙,还是物本身,其实都是事物联系着、运动着的这些状态变化的结果。这些线作为事物的形式因素或形式本身是与人们对于自然事物的认识同步的,可以说我们自成为我们以来,无时无刻不与线打着交道。所以我们对于线的感受或形式感在一定意义上是“先验的”,并不需要去证明。线与物的关系同样也是“先验的”,因为两者本身就是一体的。在被称为“线条艺术”的书法中,这些由笔墨纸共同构成的线,无论是作为偶然还是出于精确的控制,在美的感悟中,它会很自觉的还原到自然中去,从而形成“势”的世界。
“形”在世界中的普遍存在
线、形、物三者是一体的,“物”是实体的存在。我们的眼睛通过线以及由线构成的形而看到这个“物”,线与形在一定的状态中构成了物的空间范围。“形”即是物的形体、形式与形状,我们看到形其实也就是看到了物。如果在静态中理解,自然世界中有多少物,就有多少“形”;如果在动态上理解,“形”就是无穷无尽的。我们在日常生活以及科学认识中,主要是以处于稳定状态的形为基点的。在艺术中,形是一种载体或媒介,但需“得意忘形”。
自然世界中形的种类丰富,每一个存在者都有它的形、形体或形式,某一物种都有着相对一致的形,不同物种之间在运动中也可能有相似的形的出现。这中间存在着有生命、无生命的存在者,诸如空气或大气的形、液体的或水的形,固体或大地的形,动植物的形,具体而生动地形,无具体形体的形;还有关于包括我们在内的万事万物的在这个世界中存在着或生存者的反映着能量变化的形,诸如死亡、衰弱以及分解的形。小至砂砾,大至洪荒,从具体的形到无具体的形,从生地形到衰弱再到死亡的形,从能看到的形到看不到地形,总之,凡是能被看见的就有形或就是形。如果这些事物没有激烈的、质的变化,那么这些形就会直观地呈现在世界之中,呈现于我们的视觉之内,正所谓“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虽然王羲之是在感叹“大”、“盛”,但没有队形的“仰观”与“俯察”,这些状态描述恐怕也是没有的。
这是天地有形,庄子云:“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那么这个天地之形就是这种“大美”的承担者,但即使如此,我们依然得明白这些形并不是“大美”本身,形即是一个载体,同时也是状态变化的结果。状态是形成性的依据或规定。所谓“书法自然”者,其中的一个意思就是汉字的形体源于自然之形,亦即象形。如同对线的描述一样,象形可以再自然还原的机制下进入世界,但仅仅将线与形还原为自然中的现实的存在者是不够的,还原后的“物”必须由“势”或“状态”来沟通世界,这是由还原之物的在自然中的种类的状态本性而定的,它是鸟那就在飞着;它是水,那就在流着;对于“势”或状态来讲,不能视作一种想象的“追加”,而是“自然”如此且必须如此。在书法美中,这种状态是最自由、最无束缚的自然之境,形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了这种状态的标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