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很暖活(散文)
本帖最后由 梅家佳 于 2016-10-9 10:13 编辑
这个冬天很暖活(散文)
标签:母亲。冬至 汤圆
一
母亲最近喜欢上了电脑,不,应该切切的说,是喜欢用电脑看古装剧。。
瞧,我刚坐在电脑边,我的母亲大人就过来了,她的眼睛盯着电脑的屏幕,问:“你这个电视,还有没有好看的戏文﹖”
我心里一声长叹,边用最快的速度敲击着键盘,边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有,你等一会儿,哦,对了,你刚才不是刚刚看过了吗﹖”母亲立马反驳道:“哪有,你胡说。”然后母亲就静静的坐在我的身边,看我在电脑前忙碌着。
已近耄耋之年的母亲,应该说更像一个调皮的小孩。刚刚做过的事,一转眼,就忘了精光。更可笑的是,有时,连我们兄妹几个的名字想了老半天,愣是叫不出来。
母亲的手脚不大灵便,出门有时会打着拐杖。那天,她不知道把拐杖放哪里去了,我连忙发动侄女,外甥,快点帮忙找,害得我们楼上楼下几乎翻了个遍。最后,原来是我的妈妈怎么把放进了衣厨里面躲着。唉。。
母亲喜欢戴手表,主要是为了方便看时间,但,她有个习惯,洗手或者做什么事的时候,总会习惯的把手表摘下,过一会儿,她要看时间的时候,又是满世界的找。。。
因为母亲老是把东西到处落下,最后,我无论买什么东西,都不自觉的会多买上几分。比如,手电筒,不少于五只,可还是常常让我找得好苦。梳子,不少于十把,但每天为了能找到一把梳子而耽误了我的好多时间。比如她的眼镜。。。
我一次又一次的跟她老人家讲道理,就像我小时候,犯了错,她很严肃的教育我一样。我觉得,应该好好的跟她较真,挑拨一下她逐渐混沌的神经虫,可每次我筋疲力尽跟她说到东边,她偏听成了西边去,还时不时的给我打岔。最后,我还是光荣的败下阵来。
母亲的年纪同我相差近四十年的光景,记得我有几次带她出门,不知情的人,还会冒出这么的一句:“她是你的奶奶吗﹖”而我,总会回她这么一句:“你看我有那么的年轻吗﹖”
母亲,跟同龄人相比,一点都不显老。她的脸长得很秀气,头发带着自然卷。加上她有天生的好身材,什么样的衣服加在她的身上,都是显得那么的好看。
我长得应该不像母亲,尽管很多人对我说:“哟,你跟你妈长的很像喲。”
当然,也有很多人这样跟我说:“哟,你是琅琅的孩子吧,一看就像。”(琅琅,就是我父亲的小名)
这些话里面,到底有几句是真的,几句是假的,我不得而知,也许父母亲两人的容貌,长得确实是有的相像的缘故吧。至少我小时候的那些同学来家,每次望着墙上父母的结婚照,都会问上这么一句:“他们是谁呢﹖”
我老实回答:“那是我的爸爸和妈妈。”
他们马上就会来上这么一句:“你的爸爸和妈妈原来是兄妹呀。”
“当然了,一看就知道了!”旁边马上就有人过来抢答了。
父亲不愧于才子的称号,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我一直想找父亲生前所写的文章,书法乃至绘画来发表,无奈,父亲的这些东西,一直交由大哥来保管,我这个当女儿的,只能在心里默诵了。
母亲是父亲忠实的粉丝,当然我也算一个。
母亲和父亲的婚姻,有很多巧合的成分。比如,刚好,父亲从缅甸回国,而母亲会从美国跑回祖国做贡献。比如,父亲去参加书画展的时候,刚好碰见了母亲,父亲去看电影的时候,母亲刚好和父亲同坐一排。比如,父亲会讲客家话,母亲刚好是个客家人等等等等。父亲和母亲的故事,原本就是一个奇迹,这个,就不提也罢。
不幸的是,父亲在2010年3月7日那一天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父亲生前也算是个官,但我们一家谁都没有落到他的好。
瞧,母亲又开始唠叨了:“你整天做这些有什么用,跟你爸一个样,常常半夜还不睡,老写一些没有用的东西。跟你讲话,还不理人。”
我一见,不好,真生气了,先扑火要紧。忙抬起头,冲她笑道:“妈,我在听呢。也是,老爸他常常写什么的文稿干嘛。还折腾的半夜三更不睡觉。到最后把自己的身体给搞垮了不是嘛。”
母亲听我跟她站一条站线上。心情似乎顿时好了许多,不过,只一会儿,她又发一声长叹:“你的父亲,就一个字,傻。工作了几十年,拼死拼活,到最后,连个房子都没有。”
我边努力的敲击着键盘,边连连点头附和:“就是嘛,说好听一点,是老实人,说难听一点,就是笨死人。不说他了。赶明儿,我给你买一座大的房子。”
母亲满脸狐疑的问:“你有钱﹖你哪来的钱?”
我边忙着手中的活,边哄道:“那是,你女儿是谁呀!不过,你先让我忙完手中的活儿再说。”
母亲怀疑的看了我好一会儿,说:“哦,你忙吧,我就不吵你了。”
可是,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母亲又跑进我的房间来了,问:“房子很贵吧?五万块够不够?”
我说:“嗯,要好多十万。”
“要那么多的钱哟。”母亲一听,低头嘟囔道,“我想,其实,买房子也没有用,我们不是还有得住吗?还有,你做不做事也不要紧的,我每个月的那些钱,也够我们过日子的了。”
我瞄了一下时间,天,才三点多呢,我的母亲大人,能不能让我安静一点?
二
“我的日历呢﹖你有没有看见我的日历﹖”母亲又跑来找我。
我站起身子,到客厅,到她的房间,最后,在沙发的角落里找到了她要的日历。
等我重新坐在电脑桌前,刚刚把杂乱的思路理顺的时候。
母亲似乎从日历上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高兴的对我呼喊:“明天就是冬至哟,冬至要吃汤圆咯。”
我说:“好,明天我起个大早,就去买两大包回来,好好的吃个够。”
母亲不同意,非要我现在就去买来糯米粉,要自己做,她的理由很简单:卫生!
好吧,好吧,卫生,卫生,这是个不能拒绝的理由。
于是,我马上换好衣服,牵着母亲的手,慢慢悠悠的到外面瞎逛。
母亲问我:“明天有雨吗﹖”
我想了下,说:“好像是有雨,要降温了。”
母亲说:“冬至那天下雨的话,冬至过后的日子,就淅淅沥沥的阴晴不定喽,要干活的乡亲,都不好做事了。”
冬至那天,母亲起个大早,乐呵着说:“吃完汤圆,就多一岁哟。年马上到咯,日子过得好快哟。”
记得小时候,大人也总喜欢说,当然,后面还会加上这么一句:“你哟,得给我乖一点哟。”
我一直就纳闷,多一岁,跟吃汤圆有什么关系呢。假如我不吃汤圆,是不是就可以少一岁呢?当然,最后用事实证明,那是不可能的,不管我吃不吃汤圆,年照样要过,岁数还是照样要加的,然后,该老的还是会老。
母亲边搓着汤圆,边跟我说着不知讲了第几遍的关于冬至的故事。
故事讲的是一个媳妇起大早到厨房煮汤圆。正好她的老公从外面赌博回家,看见她在厨房忙活,就走了过去,看见在锅里上下翻滚的汤圆,边闻着汤圆那诱人的香味,她的老公就忍不住赶忙拿个碗,过来打捞。熟一个,她的老公就捞一个,很快,一锅的汤圆被她的老公吃了个精光。
等她的婆婆起床,来到厨房,注备供奉神明的时候,问她:“汤圆呢?”媳妇说:“浮在上面的被他吃了,剩下的,在锅底的!我这就捞上来。”
母亲每每说道这里,总忍不住摇头笑道:“你说这个媳妇还真是有意思,汤圆煮熟了,不全都是浮上来了吗,锅底哪里还有汤圆哟。”
母亲说着,笑着,忙碌着,望着在锅里上下翻滚的汤圆,闻着汤圆诱人扑鼻的香味,母亲忽然低下了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对我说:“你的父亲,他可喜欢吃汤圆了,他一个人,可以吃下一大碗呢。”
接着母亲又说:”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在东北呆过好长时间呢。在那里,冬至是吃水饺的。”
“父亲年轻的时候,在东北呆过?”我很惊讶,问:“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其实,对于父亲,我又何曾知道多少呢?大多数,我只能在母亲那里知道一二而已。
母亲微微一笑,继续说:“你的父亲天生喜欢吃面食,他常说,他在东北能呆得住,在那里,他学会了包饺子,擀面,烙饼。”
“你的父亲从不挑食,他很好养。”母亲说,“你很像你的父亲,喜欢吃面条,水饺。就脾气不好,倔。”
我喜欢吃水饺,其实我也喜欢吃汤圆。我想对母亲说。
假如,把汤圆和水饺放在一起,我相信,我会毫不犹豫的朝汤圆的方向奔去。因为,那里有母亲的味道,那可是浓浓的家的味道。
至于水饺,自打父亲去世后,我就再也吃不到带着父亲味道的水饺了。那个带着父亲味道的水饺,最终只能封存于我的记忆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走进我无尽的梦的故乡。
我忽然觉得,我是这么的幸运,我还能吃着带有母亲味道的汤圆,听她唠唠叨叨的讲着有关冬至的话题。
谢谢这个冬天能有母亲和我相伴,谢谢这个冬天是这样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