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锦武汉封城日记五

武汉的第一次封城是太平天国革命，第二次封城是1926年北伐战争。然而和平时期，已经发展为千万人口的大武汉因为疫情而封城，为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为躲避瘟疫，人们响应政府号令宅家禁足，昔日繁华的街市人迹空无；逆行的抗疫英雄和志愿者们奋战一线，众志成城，可歌可泣

面临突如其来的困境和灾难，文朋诗友们茫然不知所措，有的心乱没法写作，有的纵弄诗情 老一辈名作家方方和新一代中青年作家翟锦等人，则日复一日以不同的视角和不同的侧面，记录着这个城市非常时期的生活日常和抗疫轨迹，既有疏导和梳理，又有反思和警示

这些日记体文字，不仅有一定的史料价值和文学价值，而且是对非虚构写作方式方法的创新。创新文学网全媒体继续重磅推出《翟锦武汉封城日记（五）》，以飨读者。

武汉封城第41天

20200303 二月初十 周二

团购员朋友今天从乡镇回前川，几个人在群里要青菜、奶粉、肉、苹果、橙子等，其中有王医生。我们尽量不麻烦他，但他尽量帮助我们。朋友真是自己选择的亲人。我没什么需求，再挺一个星期不出门觅食也可以。但我想请他带臭豆腐之类给王医生，便也定了一袋奶粉、两盒草莓。群里有人想要白糖，团购员朋友回答只有红糖。

上次出门是2月16日，快二十天了。我大致列了一个单子，是要借机到另一栋的爸妈家，搬运一些物品上来，还有重新放置他们的钱包，把花草浇好水。出了自己五楼的门我会很慌张，尽可能把要做的事在短时间完成。

比起上次的恐惧，这次的慌张里也有从容。黄陂从29日起，确诊病例都不到3例，再说，确诊和疑似病例被送去治疗了。小区里应该没有冠状肺炎。即使有，未必我那么倒霉，病毒就撞到了？社会上那么多人还在工作，若是空气里到处是病毒，那还都活不成。我只要做好防护就可以了。

下楼丢垃圾，骑电动车。它已忠诚服务六年，我感谢它提供的方便，甚至是美丽。特别是春天和秋天，我常系着围巾，它就会飘起来。今天没用围巾，一二十码，也让我有点飘，那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迎风的缘故。

还准备给王医生带点青菜，我就先到菜园。结果是红菜苔开出了一些花，栽种的白菜只剩下菜兜，小白菜起了细细的苔，莴苣还没有长出茎。我清楚它们都会有一些变化，但没展开想象。俗话说 牛老老一春，人老老一年， 草本植物老起来、长起来大概以日计算吧？

到小区南门完成交接。与上次不同的是，大约有三、四个人值守，栏杆上面还扎着尖尖的铁丝，看来是防止人员进出。我忘了拍照片，这都是记忆呢。

这次不会忘了爸妈家室内的花草，我写着啊。三角梅、茉莉、吊兰、玉树、还有叶子已发焦的白兰，我搬到洗手间，把它们浇透。阳台上的富贵竹就算了，总是在这个季节会丢弃的。把面粉、鸡蛋等堆在一块，还发现了蒸锅，是朋友在年前送我的。今天提回家，将代替锅、电饭煲蒸格、锅盖的组合，用来蒸馒头。

家里仅剩的一点艾，今天用完。它抵抗的病毒，几时能完？

武汉封城第42天

20200304 二月十一 周三

QQ系统提示，在三年前的今天，我上传过三张照片。那是在学校运动会上，我拍的部分照片。有一张是十几个学生在塑胶操场上进行着语言类表演，大概是开幕式中的一项。另外两张是统一着夏天舞蹈服的同胞们，她们在阳光中活力四溢。那该是我们曾经平凡的日子，回望一下也很美。现在更要展望吧，对未来怀有信心。已到阳历三月，城里乡下，都是季节蓬勃的气息。只是我们的春天，还在路上。

做个饭，刷个屏，一晃又是半天。半天算什么呢？人一晃就大了，一晃就老了，再绝对不能往前晃了，那是终极结局。其实谁也躲不过生老病死，但我们希望缓一点，慢一点，而不是猝不及防地接受疾病与死亡。仅在武汉，猝不及防的那么多！昨天李文亮同科室同事、眼科副主任梅仲明医生也因新冠肺炎去世。武汉应该归还所有外地支援人员，谁归还应该完整、欣欣向荣的武汉？谁归还一个重创前的国家？

接到社区防疫排查电话，这是第二次。

昨天把所剩无几的小白菜扯光了。爸妈家对面的邻居是一对年轻夫妻，早把他家门前的小院子相许，我爸妈的菜地便扩大了许多。小白菜就是在他家那边种的。虽然是爸妈所种，我还是发去信息说明一下，毕竟地是别人的，再没有可供采摘的了。当然收到很客气很温暖的回复，门前的菜大部分被自己享用，感谢两位老人。

今天继续看电影，在欧美片库中选择了《幸福终点站》。来自东欧的维克多在乘坐飞机到美国的当儿，国内发生战乱，他成了没有国籍的人。不能进入美国境内，也无法回国，于是他留在了肯迪尼机场，竟然长达九个月。在封闭的环境中，只会一点英语的维克多不断努力着，不仅解决了基本的生存问题，还赢得友谊，甚至于爱情。他住在67号闸门，靠收集推车挣硬币，做建筑工 高高在上的某机场官员狭隘、冷酷，作为维克多的对立面而存在。好在善良的维克多所求甚少，消化了嘲弄和刁难。他与众多善良者建立起的温情世界，必然是最强大的。 大家都在等待。 等过关卡、等男友电话、等明星签名、等回国 维克多拘束于机场，仍创造了一段生活。那么，拘束于斗室的我们，何不向他学习？

《幸福终点站》中还有一句台词： 人，同情心，这是国家建立的根基。

有朋友在微信群里晒他家今日的美食，除了汤与菜之外，还有油炸食物：油条、面窝、 猪耳朵 。另一个晒的油炸食物是翻饺。我真服了他们，有手艺，能弄到专业工具。没有擀面杖，也许可以用易拉罐或番茄酱瓶代替，但炸面窝的恐怕不行。一楼的爸妈家倒是有，因为他们以前做过早点的。我是不准备炸面窝的，姑娘多半不会吃，我能吃的很多。还有，如何出米浆，用豆浆机吗？想想就麻烦。 猪耳朵 是椭圆形，两种颜色相间，据介绍是要揉两个面团，一个加红糖，一个加白糖，擀成两个大小一样的，撂着再卷起。后续工作是放冰箱冷冻一到两小时，拿出来切并下锅。

还有人求教瓜的吃法。她拍了两个瓜的图片，类似打瓜，是好心人捐的。我们其余的人大概都不知道名字，也没经验。网上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不知道某些青菜的做法，这也印证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的俗语。还好，网络强大，她一会就传来与瓜相关的小视频。

疫情对我和孩子饮食的影响，几乎为零。如果硬要说一点的话，就是我在厨房的时间更多了，生活更好了。结果我是 胖若两人 ，孩子呢，倒不明显。她在高三，需要的是营养。读书不仅是脑力活，还是体力活呢。这是我的一个 胖出有因 ，伙食好，不想糟蹋。多吃两块肉、多喝点豆浆或银耳汤，它们就很快变成脂肪堆积在身上，并赖着不打算离开。当然还有的就是我一直缺少锻炼，这段时间微信运动常垫底，有时不到一百步。我甚至以吃减压，现在病毒带来的压力小些，减肥的压力又来了。唉，多出的肉肉，可以算工伤吗？

武汉封城第43天

20200305 二月十二 周四 晴

小白菜吃完了，青菜还有甜豌豆、三个大白菜心、种在花盆的参差的大蒜。2月16日从一楼爸妈家拿的以白心苕为原料的线粉、紫菜、干青椒还有一些。干青椒与干豇豆做法差不多吧，我妈妈的成果。干豇豆有较大一袋，暂时没有被我提上来。我家的冰箱有足够多的鸡蛋和鱼肉。

隔离期间，我还在他们家拿过面粉、花生、瓜子、白糖、小苏打、酒粬、汤圆粉、阿胶糕、食盐、牙膏、护手霜、塑料袋等，我的个妈呀，我的个神！难怪在几年前我同事就说，爸妈家是我的后勤基地。后勤基地，只是表达出一小部分呢。

青菜有限，我便问李翠红是否还在做志愿者，能否帮我买一点蔬菜。我十分有把握的是，她若能做到就一定会做好的。而且，我家的西墙与她家的东墙只隔一条非主干道。我可以利用绳索和布袋将物品吊上来。如我所料，一会她说刚团购回了一批菜，报了几样让我选择。我知道她是到村子当志愿者，担心手提着菜更累，便问她是否骑电动车了，她说有车在小区门口，小区内步行。

过了一会，团购员朋友在群里通知：政府提供由五大商超配送10元优惠包（实际价值约32元），面向所有居民。有需求的可以报名（或者向所在小区申报登记等候）。每份10斤，每户家庭限一份，3 5天供应一次。他还说今天可以送到家门口，后期有储备冻肉供应，价格也很优惠。共四个人需要，其中我们小区就有两个：刘晟婷和我。这个拼菜群只九人，咱小区占了三分之一。小区另一人，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李翠红啊。她是区二小的政教副主任，我是准备私藏着的，没想到写着写着就暴露了。工作认真，生活中的她常一脸笑意，我是不叹不如的。拿这次抗击疫情来说，她从正月初三就开始当志愿者，一天也没有休息过。有时我嘱她小心些，她常说 还行，做好防护没那么可怕， 事情总是要人去做的， 李翠红轻柔的话语和实际行动，传递着力量。想到她还比我小几岁，我就更惭愧了。不能赞美灾难，但我要赞美为了尽快结束灾难的所有付出！团购员朋友更是其中之一，送完我们的菜后，又要快速组织人和车去拖四吨外地捐赠的物资。他还常有会议，在我的印象中，自抗疫以来，也没休息过一天。在另外一个联系密切的上十人的小群里，团购员朋友是最辛苦、付出最多的。引用诗句送给他们吧， 惟其艰难，才更显勇毅；惟其笃行，才弥足珍贵。

刘晟婷和我除了买十元蔬菜，还都要了两斤草莓。又是爱心传递，在北边阳台上我分三次将它们吊了上来。小区内外我当然还有其他朋友，但团购员朋友要照顾的人实在太多，忙不过来。好在我的朋友们储备都还充足，并且团购也较方便。十元蔬菜有两个大萝卜、三个小包菜和九个土豆。数出土豆的个数是为了记载更清楚，我是买菜常常不问价格没关心是否足秤的傻妞。申明：此处 妞 不够恰当。草莓新鲜、模样好，我太满意了。原谅我是外貌协会的，从人到物，圆锥形、均匀、不曲里拐弯，是草莓该有的样子。由此，我真不理解食蝙蝠者，丑陋得吓人，有欲望吗？只是希望吃出寓意、吃出高级感吧？更何况，它携带多种致命、致灾难的病毒，简直是潘多拉的盒子。那种人，死有余辜！

今日惊蛰。在朋友圈看到花乡茶谷张总发的两张图片，茶园上的玉兰白得更纯净，南极红正含着苞。亲爱的花儿们，请等等我们。在花乡茶谷，我们已错过拟定在正月的诗会，错过与师友相聚的甜蜜时光。稍等片刻啊，四面八方的我们，正在前往春天的路上。

武汉封城第44天

20200306 二月十三 周五 阴

在清脆、宛转的鸟鸣声中醒来，我已不可能是被梦想叫醒，常态是闹钟。我所在的小区算老小区吧？这几年黄陂城关开发出许多小区。尽管如此，小区绿化仍在前列。这是不是鸟儿较多的原因？声音有点近切到似乎从阳台发出。

这太有可能了，阳台没封，还种着几盆植物。虽然没有枝繁叶茂，更没有花团锦簇，但绿色是不缺乏的。前年，竟然有两只乌鸫在桔子树下做窝、生儿育女。我拍了不少照片，还在朋友建议下写了一篇散文。好与不好，都是我的生活。

起床做饭，把羊肉萝卜汤盛了部分到锅里，加了鸡蛋、几个肉丸和两块肉糕，主食是小馒头。这次做得不够好，甚至低于第一次的水平。类似学乐器吗？即使没有停止训练，也不会总是直线上升，在某个阶段会停滞，甚至倒退。当教师的我，已进行了失败案例的反思和小结，期冀更上一层楼。今天娘俩消灭一部分小馒头，明天我又去霍霍面粉啦。

孩子今天的早读落到了实处，在电脑前跟着读英语。我在另一张桌子上敲打文字，编辑微信公众号。我的日记是先写在草稿本上的，昨天来不及做完就休息了。我又不是方方老师，有许多读者等着更新。仍要先感谢自己，坚持作了记录。不留下痕迹，许多人和事会更快被忘记。其次感谢一下关注的师友，给予了我信心和力量。

真没想到，果真有两只鸟在阳台上了。比麻雀大得多，也不太像乌鸫。我赶紧拍下了带来喜悦的瞬间。

昨晚黄陂几个微信群在传颜新华的抗疫故事。我还完全不知晓她染上过冠状肺炎呢，如果听说了一点，那肯定会安慰和鼓励，尽管也许起不到什么作用。在江夏、在黄陂长岭街、在花乡茶谷，我们还近距离打过交道的。没想到在这一小段时间她经历了生死考验，好在她终于战胜了病魔，为她点赞，为医护人员点赞！

昨天的事件还有：1、中央指导组在武汉市青山区某住宅小区考察，居民隔空喊话 假的，假的 形式主义 。主要反映的问题是，社区物业假装让志愿者送菜送肉给业主，实际工作不到位。2、李文亮等506名同志、113个集体获全国先进。

图片是刘凯医生护送老人做CT的当儿，抢着看了一小会落日。

若问为什么现在才记，我的回答是今天才知道。

我落后于时代，不知是事多还是不爽利，常常感到时间不够用。这两天电影也没看成呢。

今天我 吊鱼 了，明天吃鳊鱼，喜头鱼暂时养着。

羽佳将进行为期两天的全市统考。绝大多数学生不会有答题卡，还有的家庭连白纸也没有。许多事情不起眼，却能难倒人，那句 凡是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的豪语不正确。我数了一下书架上的空中性笔，有十几支。这些不会都是这段时间用完的，但也消耗了不少。由此，我赞美最先向女医务人员捐赠卫生用品的上海市，关怀备至，行动迅速。

晚安。把这两个字写完后看了一下手机，23:58了。

武汉封城第45天

20200307 二月十四 周六

上床后就肯定过了零点，我有些恍惚：这是睡在明天了吗？左手继续酸麻，还感觉有点胸闷，难以入睡。隔离以来，我还没睡过午觉。不是有大把时间可以休息吗？眼圈更黑了。

早上看看方方老师的日记，她将一些摘录与自己的随想连在一起，整成一篇。我默想了一会后，记起以前我收日记时，有学生对我说，班上好多人写两本，老师只能批阅上交的一本。

做早餐，把油倒在锅里，想到要把昨天做的肉丸装进食品袋，我当时是把它们放在上下两格冷冻着，准备慢慢吃的。我分分钟装好后，接着炒菜。我看见锅里有点水，就顺手倒掉了，才发觉不对头。唉，这 痴呆症 归为中年还是老年？

然后，在朋友圈看到好多人在发关于 感恩 的微信文章。原来是市委书记要在广大市民中开展感恩教育，形成强大正能量 有评论是：我什么也没有，还要为你的梦加油。

记下褚朝新文章的题目，《稍有良心，此时都不会要求惊魂未定的武汉人感恩》，内容看不见了。

与朋友微信聊着，我写到 死的人，关的人 时，又哭了。眼睛代替嘴巴了吗？正在线上考试的孩子望了望我，她虽然大致知道我泪水源头，却不会知晓一场场泪水的具体原因。记得在我童年的春节时，奶奶常说， 一年要有个好煞势，一年要有个好发势 ，现在的我能更深刻理解含义，但是，奶奶，原谅我这个春节是哭泣着开头的，而且不知何时能彻底结束。奶奶，这段时间太多人流了太多泪水。您能保佑一下吗？

武汉死亡病例是两千多，如果为他们每个人立一个墓碑，是一个大陵园。他们即使不是我们至亲的亲朋，也是亲朋的亲朋，也是亲朋的亲朋的亲朋。他们是我们的医护、教授、导演、售货员 他们是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孩子，我们不过是幸存者。

有人建议要建抗疫纪念碑、纪念馆。我特别想到常凯一家。以二战为背景的《拯救大兵瑞恩》中，一位母亲在同一天要收到三份阵亡通知。时隔七十多年，远在英国求学的常凯的儿子，这位中国的武汉的黄陂的小伙子，如何接受爷爷奶奶爸爸姑妈都离世的消息？又如何站立起来面对生活？我们再重温一下常凯的遗言：我一生为子尽孝，为父尽责，为夫爱妻，为人尽诚！永别了！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我还特别想到，《家 国悲恸》 孩子一路走好，天堂里爸妈在等你的布面油画。

我还特别想到，花了20多万病情在好转可能存活的孕妇，放弃了治疗，而第二天国家有了医疗帮扶。

我还特别想到的一些句子， 我没有了妈妈 你好 你们能救救我孩子吗 别闲（嫌）妈妈唠叨，这是最后一次啦

谁的诗句？ 撸串时我减少了羊，可草原一点没有觉察。冲澡时我减少了水，可大海一点没有觉察。书写时我减少了树，可森林一点没有觉察。喝茶时我减少了普洱，可云南一点没有觉察

今天一直对 感恩 耿耿于怀，借用一句话， 请赐给我力量来改变我能改变的，给我勇气接受不能改变的 。线上答题的孩子在哼 我们都是好孩子，最最善良的孩子。 我略微看了她一下，有点意思。今天的我除了日记要坚持，其余只愿随意。但答应了某编辑，还是交出了一篇小散文。当然没按计划做馒头。

如何感恩？我这个当老师的毫无头绪，到时怎么去教学生？而且，我准备见面第一课不是以感恩为主题，而是努力学习呢。只有学习，才能成为一个更有力量的人，能大力回报社会更好，至少能自立，至少能有一双明辨是非的眼睛。

吊上来1份肋排，2斤34元。感谢科学决策者，感谢调度员、发送员、司机、志愿者，感谢团购员朋友和刘晟婷，感谢我妈编织剩下的绳索，让我可以不下楼就能取到物资。

让我想想：感谢支付宝发来我很久未登陆的消息？感谢能特别关注做饭？心堵。智力不够。何不发个参考答案？

这个肯定是正确答案的一部分：感谢自己活着，感谢为我活着作出种种努力的人们。

武汉封城第46天

20200308 二月十五 周日

对照昨天，各加 一 ，就完成了今天的书端。

昨天抢着看完7.8分的《说起来可笑》。十六岁少年克雷格有些抑郁，到医院求助，被送往成年人精神病院，又在病友、家人、伙伴、医生的帮助下康复的故事。克雷格的抑郁多半是经常与别人比较后的结果。他读的是好高中，而且成绩优异，但仍然很普通。一个能轻松拿高分的伙伴，还能顺手牵走克雷格喜欢的女孩，这成为骆驼身上的一大根稻草。克雷格的家庭稳定而和谐，可他仍因长期重压而抑郁。如影片中的歌词， 在重压之下，大楼也会倒塌。 幸运的是，克雷格在五天时间里，重新认识到生命的意义。 我知道我很差劲，但是，随便了。我就要跳，深呼吸，好好活着。 是的，来到时间一遭，每个人都是弥足珍贵的孤本，做好自己就可以，允许不优秀不完美。我无端想起王小波的一句话， 不管我多么平庸，我总觉得对你的爱很美。 还无端想起几句诗， 我爱你，不光因为你的样子，还因为，和你在一起时，我的样子。

在疫情中，许多人认识了张文宏医生，并迅速被他圈粉，我也是其中之一。他绝对是集真实、幽默、专业于一身的实力派，还可以作为偶像派啊。当有人问到八十多岁的钟南山还浑身肌肉，张文宏说欣赏爱运动的院士，但自己成不了那样的人。不是吗？每一个本来都是真品，不要做复制品，不做赝品。《说起来可笑》的启示如此，张文宏医生的活法也如此。

还记录一下有关张文宏的话。1、不能欺负老实人。2、共产党员宣誓的时候不是说了吗，要为人民利益奋斗终生。我不管你当初入党时什么目的，现在就得给我上。3、我就一个乡下人，跑到上海，读完书留下来工作而已。4、我讲的每一个汉字你都能听明白，但不会知道是什么意思。5、不尽快复工，死亡率将高于新冠肺炎。6、一切按规矩办事，就好了。

诗人张隽常常在朋友圈晒花乡茶谷的各种花。刘益善老师昨天留言，接我去隔离啊，张总！他回复，我只见花不见人，你只见人不见花。诗人的语言很美，很忧伤。哈，在封城最初，我就想到要去花乡茶谷隔离呢。记得前几年我就跟张总说过，暑假去景区闭关写作就好。他很爽快地答应了，还补充说跟员工一起就餐，住员工房，员工房里装备也很齐全。这可见他的真诚，而我一直未成行。武汉内外的许多朋友，常向往或惦念花乡茶谷，景美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恐怕是因为有情有义的张总。在无垠春光中，在一茬又一茬的花儿中，他是否喊过 浪费了啊 ？

提议弟弟带着父母回乡下，是我在疫情中做得比较正确的事情。一下子搬回离开十六年的老家，也不是太容易作出的决定。自家的房子破败得厉害，完全不能居住。好在妹妹家的房子空着，他们可以落脚。弟弟这两天发的相片，其中有爸爸吹葫芦丝、妈妈做野葱鸡蛋糕的，还有他们两位老人坐在门口协作做鞋。熬过最惶恐、最困难的日子，我们这些亲历者更要庆余年，虽然方式不一样。

早上我把被子拿到阳台晒，一会阴了。好吧，天大由天，我收进来。它又切换成下雨模式，也好吧。

今天是个大好日子，还因为哥哥、嫂子终于回到他们阔别四十多天的家！他们那么不幸，一下被抛到鬼门关，更是那么幸运，摸爬着重返生活现场。大灾难中有每个人的小命运，希望都是吉星高照啊！

晚安，好梦。

武汉封城第47天

20200309 二月十六 周一

六点五十闹钟响，我把孩子叫醒后，接着睡一会。打开手机时看到没发几小时的文章被感叹了。

呵呵。

一心一意看电影、做饭，就当没有疫情一样？我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要继续做记录。我还要做馒头。昨天孩子在考理综和英语，我有点响动她就提意见。前天对环境的要求没这么高，考数学时还哼过歌呢。大概数学是她的强项吧，最值得骄傲的一次是高三某次考试得了满分，全校共五人。

刘晟婷又把一份35元的豆腐送到楼下。我们说了一小会话。她告诉我某某的老婆在区人民医院上班，医生感人事迹太多，平时根本不会这样涌现，先进只能是代表。她的意思应该不是争论称号落在谁头上，而是对同事和自己的褒扬。建设者、快递小哥、志愿者、宅居者等等，早说把一生的泪流完了，医护者呢？还拼尽了一生的力气！把论文扎实写在祖国大地上的人，无上光荣。高福们，迟早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千千万万的人在心底已痛骂、鞭笞了无数次，还将无数次。

我将大部分豆腐放到水桶，平时哪会一下子买这多？现在讲份数，豆腐、千张、干子搭配着。我把豆腐当鱼了吗？那《养豆腐》可以用作散文题目吧？我还冻草莓。一下子买了四斤，餐桌摆一些，冰箱里藏一些，放在几个食品袋冻一些。

网格群里有批人已买了甘棠荸荠，刘晟婷和我也想要，但须凑足五十人才开团。吃荸荠对我来说很奢侈，希望趁现在时间较充裕弥补一下。

3月7日，福建泉州作为隔离点的某酒店坍塌，71人被困。至昨日16时，已救出48人，其中10人死亡，38人送医治疗，抢救工作仍在进行。两句语言，又是多少破碎与撕裂？网上传出一个叫吴好运的受害者，历经三年自然灾害、唐山求学的地震、工作第一站的非典、返乡途中的汶川地震，以及染冠状肺炎直至隔离时葬身宾馆。他是不幸承载器么？情节可以用作小说。作为个人不会经历那么多，但一个时代何止这些呢？作为个体，只是离现场远近之别罢了。而每一次后，我们的忏悔、反思，又有多少？一些比普通群众更有力量的人，要努力健全法律法纪，启发国民心智，尽量避免或减少灾祸啊。

在一些场合，说到相见是缘，有时做了 五百年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 的诗意表达，但可能只是说说而已，并不入脑入心。可说了一次又一次后，也许发现，与每个人的每次见面，真是缘分。摘录一首小诗在此。甫跃成的《为了在这家店里吃一碗刀削面》：

为了在这家店里吃一碗刀削面，

我做足了该做的一切准备。

二十五年来，我乘坐无数汽车、

火车、飞机，没有碰上一次事故，

也没有在步行穿过斑马线时

死在车轮底下。

我路过许多城市，到过许多乡村旅游，

一次地震也没有发生，火灾

也总是躲在荧屏之后，逼真地出现在

别人的经历当中。

除此之外，我还保住了健康的身体，

没有稀里糊涂地染上肺炎或者禽流感，

也没有在爬树时摔断一条腿。

我通过了所有必须通过的考试，

顺利地上了高中和大学；

毕业后来到这个地方，有一份工作，

可以挣到养活自己的钱。

现在，我走进这家小店，坐下来，

要了一碗刀削面。二十五年来，

只要稍有差池，我吃过的面里头

便将永远不包括这一碗。

下着雨，冷，好像回到冬天。我一直穿着袄子，还用着热水袋。 从身到心，持续冰凉 ，是我形容自己，大约没怎么夸张。喔，春装穿了一小会，是为了拍照片，吊物资是真的，摆了一会也是真的。这些都是生活的记忆，是纪念。一天要换几次袄子，不是几件，有一件是专门用来应付油烟的。

天气虽然不好，一些消息却很好。我知道的武汉市的确诊病例下降到两位数，而且不止今天。黄陂新增0例。方舱医院陆续休舱。直到今天，才感觉真的快解封了。

馒头做得好吃不好看。成功的馒头是相似的，失败却各有环节。这次是水多了点，不仅没立起来，还粘纱布了。只小结，不批评。就这样能上课堂能进厨房的一个我，已经很不错了吧？要为自己点赞，要爱自己，恋自己。

作家朋友Y发来消息说，有些征文可耻。我们关得要崩溃，两个月没有收入，还要美化心情去汇聚成宏大的叙事文本。第一次感到写字都是可耻的。唉，方方老师在日记中说过，次生灾难落在汉语上。Y的感受不也是这样吗？我们的祖先发明的无以伦比的美好文字，被某些人一次次玷污、活生生糟蹋！

就算三月底可以解封，武汉的四月更加悲伤。Y说。是啊，那么多人要办丧事，这又是怎样的悲惨景象？！现在散落在各处哭泣，等到能办丧事，亲朋好友们能抱头痛哭，我们的眼泪绝对又是一场接着一场。先前的眼泪只是开头、过程，还没有结束。

我又说，底层的人不好过日子，你的损失也蛮大。她说自己还好，今年能维持生意就行，不裁员，不拖欠。又补充了一句，活着就觉得幸运了。

是的呢，只要活着，就都有希望！

武汉封城第48天

20200310 二月十七 周二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的情节记不清了，是关于隔离的，有些压抑。起床，不为一个已过去的不好记忆纠结。

如果把我的日记也称为文学的话，只能算 抽屉文学 。我多半只发送到朋友圈和QQ空间，几乎不再向外。昨晚我在微信公众号平台做好后，还是转给M主席和某同事。因为在我被删除处理的文章下留言的，表示看不见内容。早上收到M主席的 谢谢 ，该是我谢谢尊敬的M主席啊。他还说，一直在读我的日记，真实亲切。也读方方小引梁艳萍周璐的，各有千秋。嗨，主席大人，您早点告诉我呀，我会更认真些的。一并感谢所有朋友的赏读、浏览、点赞。小女子不才，幸得你们的高看与厚爱。

凌晨看了方方老师的有引咎辞职字眼的文章，说到国家卫健委的防疫部署电话会议等，我觉得好绕啊，是锅把人甩得晕头转向了吗？在我看来，不就应该是发现了上报，再救治病人、控制疫情吗？为什么演变成国之殇？人祸！人祸！在疫情中，我脑补了墨菲定律，第一条是 任何事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承认这点，但非要九曲十八弯、乱麻一样复杂？方方老师想不透，我更想不通。有时跟朋友开玩笑，如若在宫斗剧中，我大约是一出场就要领盒饭的人。

又另外看到一段文字： 疫情过后，我只想去找到我爷爷的骨灰，大哭一场。我爷爷年纪大了，基础病多，眼睛不好。我想问问爷爷，您在医院的那段时间，有没有什么要对我们说的，有没有想知道的？您无助的过了那么多天，您走的时候疼吗？他们给您装进裹尸袋的时候有没有压疼您？您在车上挤不挤？他们有没有好好对待您？这个骨灰是不是您的？我都不知道，我全部都不知道，我还是只想接您回家，回家陪着我们这些让您操心了一辈子的家人。 您是抗美援朝的功臣（丞），您国庆接到的勋章还在家里呢，您说国家没有忘记您！您不该有的这么寂寞，这么悲凉

我不愿动不动就流泪的啊，还是忍不住， 这个骨灰是不是您的？ 死神大手大脚，不知节俭。

家务劳动中。昨天就觉得解封近了，今天该是更近了一些。忘了从哪一天开始，已没有了对死亡的恐惧，只耐心地在等待。区指挥部在7日就开通解困热线。买药、看病、交通、买菜买米、滞留黄陂等等，如有困难，随时打电话。政府和人民齐努力，把病毒完全控住住，尽 快让工作正常化、生活日常化。真人出演的灾难片，在开播就应该 咔嚓 ！

方引弓的妈妈问我羽佳的分数，我才被提醒。554？！孩子抛了过来。

强项不强，弱项依然弱。我忍了一会，还是对着她条理不清高分贝了一通。什么七点钟没起床啦，什么衡水一中的高三除了停课一天八套试卷啦，什么距离高考不到九十天啦 方引弓的妈妈说再进步一点点就是654，并劝我多鼓励。我本温柔，奈何狮吼？

习近平到武汉市考察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武汉市方舱医院全部休舱，灾后心理援助热线开通 消息接二连三，我看到有人在楼下空旷处晒了床单，有孩子在打闹，有零星的大人在散步，小区人员流动明显多了一点。

习近平说， 武汉不愧为英雄的城市，武汉人民不愧为英雄的人民 。嗯，鼓掌。

下楼去取二轮复习资料，这次只做了简单防护，没抹香油、没穿雨衣、没戴橡胶手套、没带无笔芯的中性笔。据孩子的班主任介绍，书由志愿者发送。我迅速到了小区南门。门口没有了值班人员，还是有四、五个人，绝大多数是拿书的。我签完字准备给志愿者拍张照，他又忙着递书、给另外的人打电话了。不认识你，更要谢谢你！我的资料暂不用付费，我完成交接后，旁边的一人拿着手机在扫码，收款人大约是书店老板，志愿者退到他后面。

团购员朋友帮我带回新鲜肉、甜豌豆和汤圆粉，我又到爸妈一楼拿了阴冻米、鸭蛋等少量物品，没找到想要的电池和笔芯，一个塑料袋就装完了。给室内植物浇水后回自己的家，路旁的紫玉兰和李花灿烂着，从前也觉得它们很美，今年能够看见它们就是幸运的人，幸运与美一结合，就不仅是相加着的美好，是随意的相乘与立方！

瘦肉太瘦了，我在群里表示感谢。团购员朋友告诉我们，新鲜肉要在前一天下午两点前向区防控指挥部市场组指定的全区唯一供应商报计划，然后他在单位等。一般是深夜两点左右送达，因为半夜不好找人帮忙，他就和送货的老板两人把重100 180斤的半边肉抬约20余级台阶放好，到早上九点左右请师傅分割，保证是有检验证的新鲜肉。他还发了两张动物检疫和肉品品质检疫合格的证明。我的在人信城小区居住的朋友买到每斤10元的爱心肉了，还有一个朋友任振华，讲了一个笑话，在物业小屋，为居民采购物资的一个女孩喊， 我今天的肉终于 卖 完了 。一份份肉，不知凝聚着多少的劳动。这只是抗疫战斗中一个小环节，我们要感谢的人实在太多！

一切向好的方向在发展，也读读疫情中产生的诗。 金子一样珍贵的哨子，十几亿人每个都有一把，收缴不完的，除非我们自己把它搞丢了！ 这是《我的哨子丢了 拟梁小斌》中的一段。还记载一段吧，作者是池凌云。

几乎每天，都有新的好消息，

都是值得庆贺的一天。

没有人说，他们本不该

受这些罪，本不该

害怕发热，以至命悬一线。

武汉封城第49天

20200311 二月十八 周三

待写的东西很多，反而不知如何下笔。先记录一个大声音吧，习主席说， 党和人民感谢武汉人民。 作为武汉人，我们感谢这样的感谢。

早上看到汪勇连升三级的微信文章。媒体曾多次报道过，《他，撑起了武汉最后的体面》传播较广。一个快递哥，成为志愿者，成为组织者和管理者。接送医护上下班、送餐、购买保暖服装、换眼镜片、协调各种车辆 他查缺补漏，一个人完成许多人的事，甚至应该是政府部门完成的工作。今天我们能看到他又被提拔为分公司经理、被国家邮政局授予 最美快递员 的称号、被《人民日报》赞为 抗疫时期的生命摆渡人 ，实在是一件深慰人心的事。对他的嘉奖，就是嘉奖勇敢、善良与担当，就是在宣扬美好品格，就是在优化风气，就是正能量！汪勇说， 疫情过后如果我们都安好的话，我希望能多陪陪家人。

在区中医院上班的胡春花，我们几个朋友称她为 身边最近的英雄 ，她却羞涩着不肯领受，称自己是微不足道的，这样的人医院很多，有人天天在一线，有的还是全家。胡春花说， 这次战役我参与过，我奋斗过，此生无悔。

周主席的女儿，我的差两年就退休的王静姐姐，在武汉市红十字会医院当护师。除了经历普通工作者的种种，还与我们共同经历了亲人感染冠状病毒的全过程，她说， 我想正常上下班，和家人一起吃饭。活着真好！

双同 朋友张号，他和我都是教师、文学爱好者，除了网络上课、做志愿者外，还常常在社区服务，他说， 我不喜欢无能为力的感觉。

老家的侄子翟利祥，在村子虽然是个临时会计，可他一直奔忙，各种登记、购物、发放，2月6日还送尿毒症病人做透析治疗，那是疫情最严重的时候。他说， 愿早日回归正轨。

从正月初三起没休息过一天的志愿者李翠红说， 善待生活，知足常乐；努力工作，无愧于心。

先是志愿者后下沉到盘龙城日月山水社区的任振华说， 抗疫期间，我要把人命、健康、社会担当和家庭责任放在首位，写作、唱歌、兴趣爱好等等统统往后摆。

还有一个同小区的微友，她今天本是帮朋友分饺子皮，看到几个很年轻的志愿者坐在地上吃方便面，便向保安申请代他们去药店为居民买药。在此之前，她还委托同学，让黄陂前川街解放村村民采摘约1400斤蔬菜，捐给黄陂慈善会。 让世界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九头鸟，武汉就是一个越战越勇的城市。 梅秀玲说。

我只是记下自己身边的一部分朋友，还有太多的人在逆行、坚守、出击，为抗击疫情作出巨大贡献，感谢并致敬！用柯琳的话作小结吧， 只有人民才是一个时代真正的英雄！当人祸大于天灾时，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英雄。

新加坡籍六六拟编抗疫剧本，烦请她摸摸身体左侧的某处位置。如果尚存，说点人话；如果不在，补颗心来。

《人物》昨日推出《发哨子的人》，当然被微信公众平台做了删除处理。网民继续转发，继续被删除，竟然引发了网民创作版式高潮。汉语拼音版、竖排版、反排版、盲文版、多种外文版、emoji版、16进制编码版、条形码版、非主流火星文版、甲骨文版、星战版 据统计，截止现在为止，已有三十多个版本。这是多么荒诞、魔幻的事情！作为中国人，希望大约三千五百字够我们的说话和写字，而不是想了又想，看也看不懂。艾芬说， 说处到子老，我评批不评批他管我，天今有道知早。 （她的话请反着读。）

睡前再读首诗：张弓长的《一个手里有枪的人应保持谦逊》。

一个手里有枪的人要喝酒不过量

一个手里有枪的人对人要保持微笑

一个手里有枪的人穿越马路要走斑马线

个手里有枪的人和穿制服的男人讲话持标准的礼貌

一个手里有枪的人不与人争吵坚持忍让的美德

一个手里有枪的人要内心平静手感稳定

一个手里有枪的人要让躲在暗处的黑枪手浑身发抖

一个手里有枪的人还要保持谦逊

武汉封城第50天

20200312 二月十九 周四

约凌晨两点才上床，不易入睡，睡着一会又醒。感觉整个人很不好了，还好的是，心的承载能力较强。即使不是汽车，也绝不是自行车，那就以电动车作比吧，我常表现出来的是如围巾飘动的心情，而有时带着许多物品，则很少对外提及。有时调侃， 你们要相信花木兰是黄陂的，请看她的后代，就以我为例来证明。

流了三次泪才正式起床，非正式是催促闹铃不怎么管用的孩子。别以为我时时喜欢自己，比如现在恨自己不争气。

《南方周末》在昨日推出《四人殉职，四人濒危 武汉中心医院 至暗时刻 》，有一张江学庆科室微信群群成员头像的截屏图，除了逝者江学庆的头像没有更改外，其余皆为黑底蜡烛照。八十六根端正的蜡烛，簇拥着再不应声的冠状肺炎病逝者。对于我们来说，江学庆也许只是一个医生的名字，而对他们，他是同事、朋友、亲人，是战壕中倒下的英雄，而直到现在，不知枪声来自哪里。

第二次是面对着该院退休职工于林（化名）的话， 一个一百多年历史的好医院，职工都很痛心。等疫情结束，这些都要找医院讨说法。 大家都在等疫情结束，应该去步行与奔跑，去赏花，去聚会，去正常地上班和生活。而有些人，要去操办丧事，要去参加丧礼，要去奔走疾呼，去挣钱养家。我是计划过，去木兰山还愿时，有些纸钱和祈祷是给李文亮们的。各路菩萨，继续请你们给好人以好报，给不好的人以好心。

接着是与湾里的嫂子聊了一小会。

蒸馒头，作为早餐的主食。

艾芬受到的 连老公也不能说 的警告、钟南山院士严厉的追问与泪水、12月30日公布了第一例新型肺炎，仅仅想到这些，就忍不住想骂那些把头上帽子看得高过百姓生命的掌权者。你们没有生我养我，我没有招你们惹你们，你们却差点要了我的命。需要天大的幸运才能成为幸存者呢。对着那么多逝去的无辜生命，还有不计其数的挣扎与撕裂，你们不会坐立不安吗，雷鸣电闪时你们一点也不心虚害怕？

昨天晚上就看到垃圾车运肉的图片和致歉信。我说过日记很好写吧，就是自说自话，而且，事件直逼跟前。今天微信上就出现文章，并有图片为证，用环卫车运蔬菜不止一次。说好的美丽武汉呢？灾难中乱象丛生。钢都花园园林社区居委会道个歉就算了么？把你打半死，再说声对不起，你愿意吗？还有啊，我不忍心写下的，食品的搬运者们，你们即使没有勇气举报，不配合总还可以吧？

联想到跟艾芬有关的一件事。一位年轻医生八点钟发信息告诉她，今天不来上班，不舒服。艾芬急了，不提前说仓促中怎么找得到人？对方回复：大量的高度疑似病例被你领导的急诊科放回社会，这是作孽！我不知道事情发生的具体日期，但推测是疫情传播初期。我为这位年轻医生的勇气和善良点赞！还类似一句话，当你把枪口瞄准逃跑者的时候，你有抬高一厘米的权利！

今天是植树节，去年民盟区工委三月到大余湾开展了植树活动。那时许多工作是在迎接军运会，只一年的时间，让人恍若隔世。大余湾心湖的芳姑娘，多替我们看看栽种下的树苗，是否如期望的，成长为青山绿水的一部分？

不少朋友的健康码也绿了，昨天有人就止不住喜悦晒在朋友圈。但有提醒，健康码包含的信息比身份证还多，容易被不法分子利用。

今天还是孙中山先生逝世纪念日。这位为 三民主义 不懈奋斗的革命先驱，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的遗言为大众所熟悉。疫情没有完全结束，我们还没有解除隔离，都继续努力呢。地球是一个村子，国内在收场，而国外已升级。那么，难以结束？未来会发生的事，只能交给未来了。

题目中有哨子的文章，到今天已出现了五十多个版本。删帖的人累瘫了吧？终于敌不过追求真相的网民。改用一个句子是，他们以为能杀光所有会打鸣的公鸡，其实是杀不光的，天一定会亮的。我也是很奇怪如此疯狂的删帖行为，艾芬哪些话不实，哪些行为不端，《人物》发表的文章哪里违规，依法处理就是。至少武汉市中心医院发表一份声明，以平舆情。唉，唉，脑瓜子越来越不够用。那对版本事件转个精彩评论吧：喜剧的内核就是一场悲剧。

又在朋友圈看到《这真是一篇可悲的作文》，这可真把我累坏了。疫情结束，我的日记多半会是随之结束的。作文中出现许多类似 轰轰烈烈 疾风知劲草 的词语，用来形容疫情中的人和事。表面高大华丽，实则空洞无物。编辑还指出一些不恰当的类比，比如将 疫情 比作 大考 。还没直接说明白的是，这真的出自六年级学生之手吗？

我转发后，彭丽丽留言：我自叹不如。碧草绿萝说：无论何时，无论何地，请坚持 以我手写我心 ，别再说些言不由衷、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的假话、空话、大话。我们期望倾听的，不过是你实事求是的真话。毕竟，一颗真心胜过任何写作技巧。她们两人都是教师兼作家。我的被后台选用的留言：我们被张文宏圈粉，是因为他集真实、幽默、专业于一体，嗯，还很帅。我也是其中之一。我还是晓苏老师的钢粉。记得有篇散文他写他母亲，其中有她记仇的细节，一直不大肯原谅大概是《回忆一双绣花鞋》的原型人物。我觉得这个老太太可爱极了。不选择原谅，就是因为伤害过深。感谢真实的晓苏老师。说真话，作文就好写了。我还见过小学低幼段动辄一千字的作文，我想问的是，那些字他们认得多少个？

前几天区作协有个朋友发来一篇散文。她写七十多岁的母亲在抗疫期间，很关注，经常打电话问候、叮嘱亲人，特别是传出周边出现较严重的疫情事件。她文章角度很好，框架、语言也不错。我有一条建议是，她老人家的话让她自己去说。一位高龄的农村老人，能舍得费用主动打电话就应该为她点赞，并不去指望她能作高大上的书面表达。

明天就是李文亮的 五七 了吧？据说人去世了，灵魂并没有立即消散。直到三十五天，才会踏上奈何桥，彻底与人间告别。在黄陂， 五七 是一个很重要的祭奠逝者的日子，还有 五七三十五，望儿望女来救苦 的说法。可李文亮是如此的年轻啊。

李文亮的微博下，有许多人在写着。

有人送他喜欢吃的鸡腿，有人告知他的先进称号，有人倾诉心事

明月不知君已去，夜深还照读书窗 ；

我会做一个心里有坟墓的人 ；

下次何时来人间，打个招呼我。我去看你，想和你做朋友。

李医生、老李、李哥、小李

所有被蒙蔽的良心，都要为你下跪 是弱水吟的诗句，要在李文亮面前长跪。

2月7日中央纪委国家检委会网站消息：经中央批准，国家监察委员会决定派出调查组赴湖北省武汉市，就群众反映的涉及李文亮医生的有关问题作全面调查。此为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