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申随笔疫情之下的所思所感2
原标题：小申随笔疫情之下的所思所感（2）
疫情下的人性与人生
疫情蔓延到宁夏以来，每天都是从早到晚高强度工作，晚上又尤其忙，很难挤出时间根据每天的热点更新自己的号，基本上每过一周，能把自己见缝插针的所思所感辑录起来，作为这个特殊时期给自己的人生留下的印记。
写完这句话，突然觉得这句话相当自以为是。这样的大时代背景下，绝大多数人，如同宇宙之中一粒微尘，如同历史长河中的一点水滴，轻如鸿毛，不堪一提。压在我们个人身上是一座山，可是对这个时代来说，就是一粒尘。
疫情，已摧枯拉朽般地改变了无数家庭的命运，至于给我们的生活留下了什么印记，对我们尚且平安的人来说，是一种特殊的经历，可我们每个小家的经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何足挂齿呢？
但我如果不是工作者，而是一名独立纪录片的编导，我倒是特别有兴趣把镜头对准疫情之下的众生相：并不是什么逆行而上的英雄，并不是什么坚守岗位的干部，并不是已经很受关注的医生、护士、警察、社区工作者、志愿者以及确诊患者……而是那些跟抗击疫情没啥关系、生活和工作却又实实在在受到疫情影响的普通人，在过去这段必须待在家里的日子，他们身上、他们心中，一定发生了许多平日里不会发生的事情，一定出现了许多平日里不曾有过的念头。
在疫情之下的疫情之外，应该是挺有意思的选题。
比如，一对马上就要离婚的夫妇，却在这段时间必须每天待在同一屋檐下四目相对，他们的关系会不会有改善？
比如，一对靠外卖和下馆子维持生活的情侣，正租住在一起同居，然后单元被隔离，然后社区每天送来肉菜，然后他们不会做菜怎么办？然后社区对年轻人同居看不惯怎么办？
又比如，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家人春节聚餐的年轻人，跟觉得不聚餐就有失情分、有失讲究、有失面子的长辈，因为聚餐的事情闹翻了，那么，待在家里的这些天是如何和解的？
……
而疫情之下的人性，在这样特殊的时期会尽显复杂多面，你可能会被人性当中的光辉感染到，也可能会被人性当中的丑陋恶心到——
比如，有人前脚在朋友圈里大喊“医护人员！你们是好样的！最美的逆行者！”后脚发现自家单元里恰恰住着一个一线的护士，于是各种不安，甚至想联合其他业主给物业施压，不让那护士回家……
比如，有人几天前在李医生去世的那个夜晚，也是义愤填膺怒发冲冠，几天后看了某些反转的文章后，态度立刻跟着180度转弯，对李医生的名字唯恐避之不及，生怕被人说自己受了蛊惑，又过了几天，看到钟南山院士说李医生是个英雄，又纠结了，又崩溃了，又不知该如何站队了……
又比如，一个有密切接触史的人，害怕被隔离处处跟人隐瞒，可是有一天他却出于好心扶了一个摔倒的老人，可是却也把病毒传给了这个老人，你能说他善良吗？
……
当然，这些情节都是我虚构的，却是极有可能的！至少前两个是已经发生了的。
还有，疫情之下的人生，也会发生太多突如其来的改变，那些已经离世的人，家庭的巨变自然不必说，就是一些无关的普通人的人生——
比如，有对情侣已经定了春节期间结婚，结果因为疫情期间不能聚餐而暂时推后了婚礼，结果新郎或新娘在这段时间又遇上了更加合适的异性，那是不是人生被疫情改变了？
比如，有人一生奋斗努力打拼卧薪尝胆终于拼到可以退休安享晚年了，结果无意当中跟一个武汉回来的感染者擦肩而过，无意当中吸入漂浮在空中的飞沫，而恰好他的免疫力又比较低……那是不是人生被疫情改变了？
比如，有人一生失意，屡败屡战，做啥啥不成，最近一次创业找到投资，投了个厂生产医用口罩、或者生产一次性手套、或者生产75%的酒精……本来又不成，又打算转行的时候，突然遇上这次疫情……
当然，这些假如就有点戏剧性了，但有没有可能呢？人生真的很无常……
疫情的发展当然最值得关注，医护人员的逆行当然最值得歌颂，基层社区人员的坚守当然最值得尊重，疫情中的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当然最应该鞭挞……
但是，这些信息已经铺天盖地，所以偶尔会想，如果我不用忙活本职工作，不用照顾老婆孩子，我是个独立创作者，把镜头对准这疫情下的人性、疫情下的人生，应当是我最有兴趣的。
或许并不厚重，或许并不严肃，或许并不主流……
但是，这些人和事，也挺值得留下……
关于襄阳
2020年伊始，有一天我摊开中国地图，打算规划一下这一年的旅行目的地。国内绝大多数“一生中必须要去一次”的地方，都已经打过卡，而护照还没有解冻，于是，今年便把目标划定在了几个历史名城——洛阳、开封和襄阳。
当然，这场疫情打乱了所有的出行计划，但没有想到，这些天因为工作的原因，对襄阳的关注、跟襄阳的接触，竟然超过了武汉。因为宁夏和辽宁对口支援襄阳，宁夏有两批援鄂医疗队先后赶赴襄阳，参加襄阳战“疫”！
宁夏和辽宁都有个“宁”字，合并掉“宁”这个同类项，就成了夏、辽千里驰援襄阳！熟悉宋朝历史的朋友一定会暗暗称奇。
襄阳是历史上的兵家必争之地，号称“华夏第一城池”、“铁打的襄阳”。当年秦伐楚，楚丢了襄阳后迅速被灭；三国时期，襄阳也是军事重镇， 120回的《三国演义》有将近 30回的故事发生在今天的襄阳境内。南宋时期，襄阳曾是抗金和抗元的最重要关口，宋元之间的襄阳大战打了足足六年，直到襄阳城破，南宋才迅速被元所灭；抗战时期的 1940年 5月，中国军队与日军 15万精锐部队在枣阳、襄阳、宜昌等地进行枣宜会战。在部队被敌层层包围的不利态势下，名将张自忠身中七弹，壮烈战死。
银川的医护人员赶赴襄阳、协守襄阳、共同对抗疫情，这时常让我想起杨过赶赴襄阳，协助郭靖守护襄阳，并最终在襄阳大战中飞石击毙蒙哥大汗的情节。所以这几天做宁夏医疗队在襄阳的短视频，总是情不自禁地想配上《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的音乐。
宋元的襄阳之战，是《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的重要历史背景，在襄阳，郭靖和杨过之间有过两场著名的对话：
《神雕侠侣》第二十回“侠之大者”：
郭靖一面解衣就寝，一面说道：“过儿，眼前强虏压境，大宋天下当真是危如累卵。襄阳是大宋半壁江山的屏障，此城若失，只怕我大宋千万百姓便尽为蒙古人的奴隶了。我亲眼见过蒙古人残杀异族的惨状，真是令人血为之沸。”杨过听到这□，想起途中蒙古兵将施虐行暴诸般可怖可恨的情景，也不禁咬得牙关格格作声，满腔愤怒。 郭靖又道：“我辈练功学武，所为何事？行侠仗义、济人困厄固然乃是本份，但这只是侠之小者。江湖上所以尊称我一声‘郭大侠’，实因敬我为国为民、奋不顾身的助守襄阳。然我才力有限，不能为民解困，实在愧当‘大侠’两字。你聪明智慧过我十倍，将来成就定然远胜于我，这是不消说的。只盼你心头牢牢记着‘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这八个字，日后名扬天下，成为受万民敬仰的真正大侠。” 这一番说诚挚恳切，杨过只听得耸然动容，见郭靖神色庄严，虽知他是自己杀父之仇，却也不禁肃然起敬，答道：“郭伯伯，你死之后，我定会记得你今晚这一番话。”
《神雕侠侣》第二十一回“襄阳鏖兵”：
杨过问道：“ 郭伯伯，你说襄阳守得住吗？”
郭靖沉吟良久，手指西方郁郁苍苍的丘陵树木，说道：“ 襄阳古往今来最了不起的人物，自然是诸葛亮。此去以西二十里的隆中，便是他当年耕田隐居的地方。诸葛亮治国安民的才略，我们粗人也懂不了。他曾说只知道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至于最后成功失败，他也看不透了。我与你郭伯母谈论襄阳守得住、守不住，谈到后来，也总只是‘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八个字。”
2018年 10月 30日，金庸先生离世，有情有义的襄阳全城亮灯向金庸送别。当时我看到这条的时候，对襄阳好感油然而生。
我也很喜欢侠骨柔肠的大理，可这次疫情之中，大理做了件很不侠义的事情——劫镖。而襄阳没有，在这几天的接触当中，深感襄阳此地古风浩荡，侠义犹存，疫情之后，必然到襄阳一游，了却心愿。
愿奋战在襄阳的家乡医护人员多多保重！
关于天灾人祸
昨天（2月 15日）一大早，打开手机，睡眼惺忪中接连看到三条： 1，肆虐东非的 4000亿只蝗虫已经杀到印度和巴基斯坦，对中国几乎是兵临城下； 2，日本 2月份已经出现 3次 5级以上的地震， 13日又有一座火山喷发了； 3，湖北迎来坠崖式降温……
今天（2月 16日），睁眼又看到：南极气温破历史新高，企鹅数量暴降 77%……
虽说2020年已经过去的这四十多天，我们已经习惯了每天睁开眼睛，又看到这样那样让人崩溃的，但是对于事关人类前途命运的事情，真的没有办法习以为常。每天的，都让人想起各种各样的灾难片，然后脑海里面过一遍《流浪地球》的旁白：
“起初，没有人在意这一场灾难，这不过是一场山火、一次旱灾、一个物种的灭绝、一座城市的消失，直到这场灾难和每个人息息相关。”
突然想起跨年之夜，当我们畅想崭新一年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新的一年是这样的，无数人想把它重启，无数人想把它越过，无数人想把它忘记，可无数人都会把它铭记。
突然想起一个网友说的：玛雅人跑出来说“对不起，我把 2020年写成 2012年了！”
2020年，会是玛雅预言中的 2012年吗？
这几年每逢这样的特殊时刻，都有人会问：是天灾还是人祸？
结果很悲哀的发现，天灾的背后，从来少不了人祸的助推。更何况，全球气候变暖这个天灾，本来就是人祸。
本周，湖北省委书记和武汉市委书记双双换人，预料之中，甚至还比预料晚了一些。
虽然目前还没有问责的消息，但是不少媒体的报道，都提到了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
实事上，许多人也明白，无论怎么反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它们也依然会有存在的土壤，也依然难以根除。但最可恶的是，疫情都这样了，武汉都这样了，还在搞官僚主义，还在搞形式主义！
可这种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只出现在湖北吗？
昨天，一个厅长和两个科长又刷爆了朋友圈。
一个儿子的炫耀，让当科长的父亲“大意失荆州”。
一个疾控中心的科长，担心自己和家长被传染，举家躲到了泰国。
一个退休的湖北司法厅副厅长，被确诊后拒绝隔离，还提条件要求住病房时享受厅级待遇，住单间病房，一家三口必须在同一个医院……
这几位无一例外的立刻被撤职或者被纪委介入调查，因为官僚主义在这个时候的确太显眼也太可耻。
但是形式主义呢？就难查了！因为许多形式主义是打着“抗击疫情”、“阻击疫情”的幌子，纵然《人民日报》、新华社等中央媒体接连开怼，可地方上的“防疫”的形式主义有所缓解吗？
比如一些社区，都忙成三头六臂超负荷运转累瘫了，却还要给各个职能部门填大同小异的表，甚至根据每天不同的要求重新填表，还有没完没了地拍照“留痕”……
比如一些单位，工作人员完全可以在家利用电脑和手机完成日常工作，但是不行，有些领导为了摆出某种姿态，非要求大家全部到岗，而实际上，“全部到岗”除了增加人们每天的时间成本来进出小区、进出单位，除了增加口罩和一次性手套的消耗量，对于工作本身，并没有任何意义……
疫情当中，很多人值得敬畏，很多人值得尊重，很多人需要慰藉，很多人应当重奖，很多人非常心酸，很多人非常伟大，但也有一些人，他们关注的并不是疫情何时结束，国家会受到怎样的影响，更加不会去想人类前途命运的问题，他们觉得这些与自己无关。除了自己和家人的防护，他们总在想着，如何利用这样的机会表白和捞政绩……
还比如……算了，再写估计会被删了……
总之，在注定崎岖艰险的2020年，请多一些忧患，多干一些实事吧，把灾难当作秀场，是最可耻的表演。
关于诗歌与加油
其实到了今天，关于“山川异域、风月同天”更好，还是“湖北加油！武汉加油！”更好的争论，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了。
还好，虽然人们的审美千差万别，但是大多数人的思维方式和是非判断还算正常，而这个时候再看作为武汉市委机关报的《长江日报》，还能写出那样奇葩的评论员文章，就不难想象，疫情之初武汉为何防控不力，武汉的红十字会为何让人失望，甚至武汉的主要领导为何被换……许多事情的发生，绝对不是孤立偶然，而是有着因果联系的。
关于“山川异域，风月同天”与“湖北加油，武汉加油”，太多作者已经写出太好的文章，我就不再班门弄斧和拾人牙慧了，就顺手记录两个小事。
有人说，许多国人是因为这次日本人的捐赠，才知道了“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这句诗。
很抱歉，我知道的更早一些。并不是我读书多，只因为我是个影迷。
杜琪峰导演的《PTU》大获成功之后，他的徒弟罗永昌曾经执导了一部《 PTU机动部队 同袍》，片名就是取自《诗经·秦风·无衣》当中的“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这句诗也赫然印在海报上。
当时经过查阅，明白了“同袍”就是指代战友、同事的意思。
而这次日本人的捐赠，用的是同一首诗当中的第三句：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从我自己理解，“同袍”大概更加偏向同事、战友关系，“同裳”可能更加偏向兄弟、朋友。于是在做短视频的时候，关于宁夏援襄医疗队医护人员援助当地医疗机构的内容，我就选择了“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而关于两地民间百姓互助的，比如宁夏向湖北运送蔬菜，我便用了“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可是抖音里有一位网友，看了文章里提到日本友人印的是“与子同裳”，而我们的视频里写了“与子同袍”，立刻留言“嘲讽”：是同裳！不是同袍！切勿乱搞！
您看看，为什么我们的生活中失去了诗意，为什么我们对日本人使用唐诗内心这么复杂？因为很多人只是从浩如烟海的手机资讯中，学习到了只言片语的诗句，却不愿查找一下原诗，感受一下古诗词的韵致与美好。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在生活中，信手拈来“山川异域、风月同天”这样的话呢？
第二件事，便是自疫情发生之后，各地火爆一时的所谓“硬核土味横幅口号”，诸如“今天沾一口野味，明天去地府相会”、“带病回乡不孝儿郎，传染爹娘丧尽天良”、“出来聚会的是无耻之辈，一起打麻将的是亡命之徒”、“串门就是互相残杀，聚会就是自寻短见”……
有用没？的确有用！硬核不？的确硬核！可如果农村地区的横幅上写的是“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岂曰无衣，与子同裳”……奇怪不？管用不？有效果不？
昨晚做一个农村防疫的短视频，看到村干部拿着大喇叭在村里沿街宣传，突然脑洞大开，幻想着村干部拿大喇叭喊的是“山川异域、风月同天！”该是多么奇怪的场景！
现实就是这样，稍微读过一点书的人都知道，“山川异域、风月同天”更美，但是现阶段，又不能要求所有国人的欣赏水平、审美水平都到达那个层次，那么用一些土味的、硬核的、通俗的、贴近的话语，也无可厚非。
但是多希望有那么一天，我们不会因为日本人的援助，才知道这样的诗句，多希望有那么一天，农村宣传防疫的时候，也能写一句“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而不是“老实在家防感染，丈人来了也得撵”。
关于“停课不停学”
疫情期间，我们总在说“别给抗击疫情添乱了！”可是想不到，最添乱的是教育部门！
我始终特别纳闷，难道这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往年寒假30天，暑假 50天，今年延长寒假、缩短暑假不就完了吗？ 7月份把 3月份的课补上不就完了吗？难道广大青少年多放一个月假，会影响到一代人的前途命运？
更郁闷的是，当各地教育部门突然拿出“停课不停学”的种种方案时，实际上还处在寒假当中，并没有所谓的停课不停课，可是疫情一来，立刻铺天盖地的停课不停学，这不是刷存在感是什么？这不是添乱是什么？
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个家长，都被困在家里闲得没事干，都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用来各种软件、打各种卡、让孩子接受各种在线教育……
首先在线学习，就意味着几乎不可能把孩子放在老人家里，必须由父母亲自操心。
而许多家长，是抗击疫情一线的医护人员，可能几十天见不到孩子！许多家长，是基层社区干部，最近为了顾大家根本顾不上小家！许多家长，在各个路口执勤、做防疫检查！许多家长，为了物资供应正常每天奔波忙碌！
我们最近报道了不少防疫一线夫妻，要么两口子都是医护人员，要么都是警察！要么都是记者！要么一个在支援湖北，一个坚守在家乡……
试问，他们没有孩子吗？他们顾得上每天监督孩子在线学习吗？他们每天疲惫不堪地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回来还要再操一份心，陪着孩子看回看、检查……这不是添乱是什么？
应对疫情，不是摆出一副姿态、一副架势、劳师动众、大张旗鼓，最起码得先考虑，有没有给那些真正抗击疫情的人们添了麻烦？
更何况，这次疫情带给人类的反思和感悟，从保护环境到饮食卫生，从防疫机制到应对方法，从职业态度到专业操守……太多太多了，让孩子们从中学到这些东西，难道不比在网上上几节书本上的课更重要吗？
链接：疫情周记第一篇：
小申随笔疫情之下，一个小人物的所思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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