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我的小伙伴 大家叫他“久娘们儿”
文 /李智
常常记起儿时的小伙伴。梦中常看见他们天真可爱的笑脸。鬼精鬼精的小柱子，命苦的小海英，尿汤汤的小久力，有点烦人的小保安，还有不爱说话的小胖小。儿时的嬉戏与一场场闹剧总象是发生在昨天。真的很想他们。
在这些小伙伴中我最喜欢小柱子，他父母都是山东人，他个不高，圆圆的小脸，圆圆的眼睛总是弯弯着，眼里总是闪着狡诈的光，他话语很少，但鬼点子特多。尽管表面老实巴脚的，但他淘起气来却能淘出花来。他弹弓打的特别准，打小鸟基本上弹无虚发。是小伙伴中的能人。有一次，我们捉来只很大的青蛙，他坏笑着问我说：“咱给它喝点酒，看它啥样啊？”我被他这新奇的想法弄得半天才缓过神来，我说：“它可不是你爸，它能喝吗？”他使劲瞪我一眼，说：“笨，不喝咱不会灌呐？”说完就回家偷来小半瓶他爸爸的白酒。
我说：“柱子，你爸要是发现酒少了，还不揍你啊！”他嘿嘿一笑，眼睛咪成－条缝儿，说：“没事儿，我来前用凉水早给他补上了。于是，我俩便给青蛙足足灌下了几口白酒。弄的青蛙使劲瞪大了眼睛，在地上趴了一会儿，便东窜一下，西跳一下，在大醉和错乱的步履中逃命。我俩看着它的狼狈相，全都笑出了眼泪。还有一次，他不知在哪弄了只很大的活耗子，用绳子系住尾巴，另一头拴在树上，并在耗子身上洒上煤油，点着后，线绳被烧断了，一个火球窜了出去，万幸的是耗子没跑多远就死掉了，不远处就是生产队的谷草垛。险些酿成大错。
小伙伴里，大家都烦小保安。因为，保安娘很风流，专门结交有用的人，因此，保安的“舅舅”多，保安在伙伴中又混仗又霸道。他一出来玩总领着两条狗，那狗的脾气比他还不好，动不动就跟人呲牙，保安还总把一句话挂在嘴边，“等我找某某舅揍你”后来不知是谁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他“舅舅揍”
大伙都不爱同保安玩，而小柱子却是保安的大克星。他非常讨厌保安的两条呲牙狗，一天保安又带着那两条狗出来玩儿。小柱子从家里弄来了两小包辣椒面，剩保安不注意，－包扬到了呲牙狗的嘴里，另－包捂到了另－只呲牙狗的屁股上。这下可好，弄到嘴里辣椒面子的那条狗嗥的一声蹿了出去，－头扎进水塘里，在水里打起了扑腾。而另－只呲牙狗更惨，只见它惨叫着疯了似地跑走了，谁知这一跑三天才回来。
从此这两条呲牙狗可乖多了，它俩很少跟保安出来了，既使出来也不再呲牙了，看见小柱子扭头就跑，任它的主子千呼万唤也不会回来。有一年大年三十，保安从家里拿出两个双响炮，在我和小柱子面前显摆，说这是当大队会计的他某某舅给他买的，家里还有很多。柱子要帮他放，保安不干，他说这是他家的炮，不能在柱子家放，必须回家去听响。柱子的小眼睛又咪成一条缝儿，他笑着答应保安去他家放炮。
于是，我们来到保安家，保安胆小不敢放，柱子便把双响炮横放在保安家窗前的墙头上，并搬来块石头压在炮的后边。坏笑着让保安去找火柴。保安去了，柱子小声对我说：“你去大门外站着，炮响后我跑你就跑”。很快保安拿来了火柴，柱子划了几根火柴才终于点响了炮，只听一声脆响，双响炮击碎了保安家窗上的玻璃，屋里又传出一声炮响。小保安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柱子拉起我就跑。我俩跑到一处没人的墙根下坐下来，小柱子笑得前仰后合，在地上直翻筋头。
后来才知道，可怜的小保安大过年的被他娘胖揍了一顿。还有－次保安的叔叔结婚，柱子弄了个青蛙，放到一个装雪花膏的包装盒里，对保安说，你要把这东西偷放到洞房没人看到的地方，不过两月你婶就会给你生个胖小弟。保安信以为真，真的照做了。
第二天，小保安又挨了顿胖揍。原来，柱子给青蛙嘴里塞了个大盐粒，白天人多，青蛙不敢动，入夜盐化了，青蛙便开始干咳，那动静极象人咳。折腾一天，新人刚进被窝，就听人咳，新娘新郎三番五次找遍新房内外不见人影。天快亮了，才在抽屉里找到了那只苦命的青蛙。第二天，小柱子又对保安说，你得去把那小盒取回来，并告诉你叔这好事是你做的。一对新人因一夜未眠正闹心，保安竟然去邀功，其后果可想而知。
还有一次，我，柱子，久力我们在保安家玩。保安又开始吹牛。小柱子又笑了，眼睛还是咪成一条线。我想，坏了，这臭小子又要冒坏水了。果然，他对保安说：“你那都不算啥。你拿两个碗扣到墙上，用双肘顶住碗底，我在墙外就能把碗拿出来"保安不信，两人就打赌，我和久力做中人。于是，保安从家里拿出两个碗，扣到墙上，用两个小肘死死地顶上。柱子又说：“用力顶啊！顶不住摔碎碗可别怪我”“你就放心吧”保安回答说。
墙里保安在用力的顶着碗，墙外小柱子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偷笑。时间长了，保安有点支持不住了，嚷着让小柱子快点动手拿碗。“别说话！我正念咒语，你一说话，我还得从头念！”柱子板着脸说。一晃一个多钟点过去了，墙里的保安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柱子哥，快帮我把碗取下来吧，算我输还不行吗？”柱子这才慢条斯理地走过去，说：“你俩听清了吧？保安顶不住了，不是我不取，保安自个儿认输了。”“我输了，求你了柱子，快拿下来吧！整打了碗我又该挨揍了”保安的眼泪都出来了。“告诉你保安，再少吹牛行吗？”
“我再也不吹牛了”小柱子才把保安肘下的碗取了下来。
有一次，小柱子和保安一起去瓜地偷瓜，每人摘了几个瓜，柱子叫保安走，保安贪心还在满地找瓜，被看瓜的老人追了上来，柱子说：“保安快跑！”，保安撒腿便跑。可还是被人追上了，挨了两泡脚。可小柱子却趴在玉米地没动，趁看瓜人追保安的当口满载而归。
由于柱子的鬼点子多，又特淘气，老师总是看不上他。班里有一点坏事，不管是不是他做的，都会安到他头上，有一次，一个男同学报负女同学打小报告，往她外衣口袋里放了条泥鳅，把那女孩吓尿裤子了。老师气得脸煞白，他不问清红皂白，先把小柱子一顿好揍。气的柱子直哭。
过了不长时间，中午老师不知在哪喝了酒，到校在值宿的小炕上睡着了。柱子偷偷地溜进去，在老师铺的褥子上倒了一瓢水，待老师醒来裤子都湿了。可这次老师没声张，特让一个同学找来了师娘，师娘又跑回家给老师取来了干衣裳。
柱子也有失手的时候，总尿炕，总挨骂。一天晚上，他不知从哪弄来块铁管儿，临睡前套到小鸡鸡上，第二天，小鸡肿了，铁管拿不下来了。他被送到公社卫生院，废了很大劲才拿下来。
我的小伙伴都很有特色，同我关系密切的还有小我两岁的小久力。他大眼睛，双眼皮儿，长得很漂亮，可爱哭，胆儿又小，尿汤汤的。不怎么男孩。总像个小尾巴似的一天到晚地跟着你。
久力在小伙伴当中，是个惹不起的主儿。原因是他爸爸在公社大修厂上班，是车工。他爸爸人很好。总能帮屯邻点忙。在屯儿里很有面子。最可怕的是久力的奶奶，这个小脚山东老太太真的厉害，谁要是惹了久力，只要被她听说，她不管怨谁，会到你家大门口拍手击掌，长声短调地大骂两天。渴了她会进院向主人要瓢井凉水喝，或进主人家小园找根黄瓜吃。 吃完喝完再接着骂，直到骂服你为止。因此，没人敢惹久力。
久力因此也很孤独，他常偷奶奶的红糖给大伙儿吃，求得同小伙伴们一起玩。久力胆儿小，身上爬个虫子都会吓哭。久力爱哭，看场电影他双眼哭通红，有一次在临村看电影，他哭糊涂了，散场跟其它屯儿的人去了。没把家人急死，害得全村人找了半宿，亏好心的邻村人把他送回，全村才安静。因此，大家叫他“久娘们儿”。
伙伴中最命苦的是海英，他很早就没了娘，家里妹妹又多。一件棉袄穿多少年。个长袄不长，那会儿天又特别冷，人们出门总爱抄袖，而他的棉袄袖又瘦又短 ，只能塞进去个手尖，很大块胳膊皮手露在外边。年年冬天手都被冻坏，又红又肿，象刚起出来水灵灵的胡萝卜。帽子也太小，只顶在头尖，弄得两只帽耳支支着，整个帽子象个“人”字。裤子也吊吊着腿。可海英学习却很好。他少言寡语，很少出来玩。不管刮风下雨，他总是独来独往，从不迟到早退。
还有可爱的小胖小，胖得像个小土豆，圆圆的小脸，圆圆的眼睛。有一次课间他跑家去回来已上课迟到了，老师问他干嘛去了，他说：“我回家吃口奶。”差点把老师笑趴下。
转眼四十多年过去了，那次回乡我只见到了久力。他还在老家种地，有了一双儿女。日子很美满。人又黑又瘦，比我还苍老。抱着我流泪，还没改爱哭的毛病。
海英高校毕业后分到外地了，具说发展不错，老父亲也早接走了。保安一家很早就搬走了，其实，保安也很好，不记仇，不管柱子怎样祸害他，一抹眼泪一转身又柱哥长柱哥短的上来了。我和柱子心里也明白，没保安玩的也没劲，起码柱子的智慧体现不出来，坏水没地方冒。保安－家去了哪里一直不知道，真的希望他一家富足安好。
小胖小二十来岁就死了，也没成家。病了好几年，当时，家没钱治，到死也不知是什么病。听久力说死前瘦得象麻杆儿。
小柱子一家早搬回了山东老家，具说生活的不错。久力说小柱子当了名老师。
我的妈呀！我想这臭小子当老师，再碰上与他一样有天分的学生，经他手一调教还不得嘎嘎坏呀！冒起坏水来还不得胜过济南府的趵突泉呐？
真的很想这臭小子。说真话，我了解他，更相信他，如果让他去搞外交，美国和日本准头疼。做－名教师他也会非常优秀。
想你们，我亲爱的小伙伴。是我们肩并肩走过了那困苦的年代。是你们给我的童年一抹永不褪色的靓丽色彩。我永远记得你们天真的笑脸。还有那纯真阳光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