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树上》：优秀的高考作文 不合格的文学作品

2020年浙江高考第一篇满分作文出炉，题目为《生活在树上》。由于文章晦涩难懂，引起了较大争议。据悉，该文章在第一位改卷老师手里只得了39分，经过第二和第三位老师的阅卷决定给55分，最终阅卷组经过讨论后决定给予其满分。现在先让我们来看一看这篇“神奇”的作文。（下附笔者查阅的现代汉语词典及网络中对文章中生僻字词的解释，以备参考）

嚆矢：比喻事物的开端或先行者。

滥觞：今指事物的起源

振翮：形容人志向远大、努力奋发向上或经济正在腾飞。

沉锚：（应为沉锚效应）心理学名词，指的是人们在对某人某事做出判断时，易受第一印象或第一信息支配，就像沉入海底的锚一样把人们的思想固定在某处。

肯綮：比喻最重要的关键。

薄脊：（应为薄瘠）土地贫瘠，不肥沃。

孜孜矻矻：形容勤勉不懈怠的样子。

祓魅：（查无此词）祓：扫除。

洵：诚然，实在。

玉墀：宫殿前的台阶，亦借指朝廷；台阶的美称。

婞直：顽强固执。

有了以上的注释，各位是不是能看得懂了呢？

其实，在看懂了之后，单从高考作文的角度论，这确实是一片难得一见的好作文。要知道，高考语文两个半小时，多数人只有一个小时（甚至还没有）的时间来构思加写成一篇作文。这也是为什么作文会是历来高考的难点和重头戏。请试想，坐在一间密闭的教室，眼前是即将决定一生的卷子，抬头是分针已经走到十点半的时钟，还能将平时所积累的生僻词句和各种名言故事精准地运用在作文中，并使整篇文章的逻辑严密推进，立意深刻而贴合题目要求，这实在是比蜀道还难的事。从这篇文章可以看出，作者拥有极其深厚的文学功底，熟悉中外名家，同时更拥有超乎常人的心理素质。高考作文，其实本身考的就是考生的文学素养和思维能力，而既然这位考生有能力写出这样一篇文章，此文自是不可多得的优秀高考作文，当然值得满分。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此文既成于其高深晦涩，也败于其高深晦涩，这也是为什么笔者认为其不算是真正的文学作品。笔者对于外国文学并不算了解，但于中国文学来论，从古至今，真正的好文章无不能离得了四个字：明白晓畅。显然，此文完全没有做到这一点，更兼其有卖弄文采之嫌，故而引人非议。

事实上，文采与明白晓畅并不冲突。历史上最著名的卖弄文采之作，莫过于李白的《蜀道难》。“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砖石万壑雷”等等诗句，文采绝不输于此文，而普通人，亦可知晓其意。

纵览古今，最早的现实主义诗歌《诗经》中的精品大多数当时民歌，自然是人民都能看得懂的。及至汉魏六朝，赋这一文体兴起，其间也不乏《上林赋》《子虚赋》这般传世名篇，更出现了骈文，有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千古绝唱。然而，赋尤其是骈赋到后期越发陷于堆砌辞藻的怪圈，文章越来越晦涩难懂，文意也趋于空洞。这也是为什么韩愈等人掀起了古文运动，倡导言之有物、不拘于体，之后散文才逐渐发展。到了明清，文学更趋于平民化大众化，四大名著、三言二拍等小说至今仍为人们所喜爱。可见，文章的根本目的，就是服务于社会、服务于大众。真正的好文章，必须让大多数人看得懂。

有人说好文章都是曲高和寡，笔者以为不然。明代后期的昆曲，可谓是士大夫的戏曲，盛极一时，但由于脱离群众，逐渐衰弱。到了清中后期，京剧以其为大众喜闻乐见而不断发展鼎盛。文学与戏曲同理，若是一味的追求高雅而曲高和寡，最终也只能是成为历史的记忆，变成活化石。相传大诗人白居易在写诗时总要念给一位老哦婆听，若老婆婆听得懂了，这诗方算成了。白乐天的诗，自然算是流传千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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