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断肠草
#中国民间故事#
断肠草学名钩吻。它的俗名很多,如断肠草、妖草、大茶、胡蔓藤等。它是剧毒植物,一叶人口,血溃百窍,令人断肠而死。它的花很美,聚伞形花朵,有红有黄,如一朵芙蓉。它还有个特性,人一靠近,叶子便簌簌颤动,对你表示亲热。
罗浮山里生有断肠草,当地人叫大茶药。当地人说这大茶药是一个被冤而死的女子化成的,冤魂要找个替身才能解脱,而新死者又要再我替身,才能脱离地狱。因此才对你表示亲热,拉你去做替身。
传说在多年之前,罗浮山下有个村子,村中有一户大家庭姓黄,一家三十多口人。当家的老人名叫黄阿利,生有七个儿子,两个女儿,已经娶了四个儿媳妇。这黄阿利是个武人,曾在边庭当过总兵,退伍回家当了大员外。家中田地阡陌,奴仆成群。七个儿子,有六个习武,只有第五个儿子是读书的秀才,名叫黄飞鹤。黄阿利大字不识,对读书的黄飞鹤特别宠爱,照俗话说,是偏心眼。黄飞鹤长到十八岁了,身材修长,面如敷粉,风度翩翩,上门提媒的,踏平了门槛,都是方圆百里的豪缚大户官家财主。黄飞鹤对黄阿利说:“阿爸,给我娶亲,那姑娘一定得我自己看中,不然我不进洞房1”黄阿利捻着胡须,阿呵笑了,说:“行,就由你自己挑拣吧。”
凡有提媒的来了,黄飞鹤便要求亲自相看。那个时代的闺中小姐,哪个肯给青年男子相看?就是有那么几个由媒人设计,让黄飞鹤看了,他也没看中,不是嫌这个粗俗,就是嫌那个丑陋，他的婚姻大事可就拖下来了。眨眼之间,他过了二十二岁,黄阿利着急,一次次催他,他说:“不是我看中的,我宁可一世不要!”黄阿利毫无办法,只好耐心等待
一天,黄飞鹤骑马出门散心,信颜走进一个小村。村西有个小院落,茅舍竹篱,篱笆上爬满了牵牛花,那五颜六色的小喇叭,令人赏心悦目。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院中一棵桂花树下的竹椅上,坐着一个老人,手拿诗卷,正在摇头晃脑地慢声吟哦。黄飞鹤将那老人仔细一看,不由又惊又喜。他认出这位老人是他开蒙老师,名叫张别古,是个老童生。黄飞鹤已经七八年没见过他了。
黄飞鹤跳下马,高兴地拍门,叫道:“张老师,学生黄飞鹤前来拜望!”
张别古一听,先是怔了一下,然后便慌张起来,连木屐也没来得及穿,便跑来开门。柴门打开了,黄飞鹤笑嘻嘻地深深一揖说:“张老师安好?”
张别古伸着手说:“真是黄公子,哎呀呀,不要多礼,折杀小老!”黄飞鹤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生怎敢失礼?只是不知老师原来住在这里。拜望来迟,恕罪恕罪!”
张别古说:“公子前来,蓬荜生辉,请进请进!”
张别古将黄飞鹤让进堂屋坐下,便叫一声:“青霞,来了贵客,快快献茶!”
只听里屋有女子应答:“哎,来了。”如莺啼燕转,十分悦耳。
竹帘一掀,走出一个青衣素裙的女子,手捧木托盘。黄飞鹤只觉得眼前骤然一亮,好似浓云缝隙里忽然露出一轮明月。这女子年约十六七岁,不施脂粉,天然美姿;一双秀目,如两泓清水,眉如春山,不描而翠;樱唇鲜艳欲滴,面皮吹弹得破。她柳腰袅娜,轻移莲步,走到黄飞鹤面前微微道个万福,美目一瞥轻声说:“先生请茶。”然后便转过身,如云霞般飘然而去。
她那一瞥,已经摄去黄飞鹤的魂魄。他竟不自觉地站了起来,目送着她走进里屋。
张别古说:“家中贫寒,无侍客奴仆。这是小女青霞,请公子万勿见笑。请茶,请茶!”
黄飞鹤痴痴地坐下,哼哼呀呀地应答,张别古都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懂。又坐了一阵,便起身告辞,张别古一直把他送到村口,他才上马回家。
回到家里之后,他像丢了魂魄一般,痴痴呆呆,把黄阿利夫妻吓得面色大变,以为他中了邪,要请巫师驱鬼。他这才把偶遇张别古的事说了出来,表示非青霞不娶。黄阿利哈哈大笑,说:“我以为是什么难事,张家寒门小户,能与我黄总兵结亲,是他家祖宗积的德,这有何难?遣个媒人去就是了!”
黄阿利立即找了个媒婆,叫她去张家提亲。谁知那媒婆回来却说:“张别古说他家门第低微,不敢高攀,请老爷原谅。”
听了这一番话,把黄阿利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拍着桌子说：“张别古这个老东西真不识抬举,难道天下只有他有女儿不成?算了吧!”黄飞鹤却说:“阿爸息怒,儿看中了张家青霞,非她不要。一定是媒婆礼教不周,惹得张老师心中不快,才说出那种话来。请阿爸派一个有身份的人作大媒,抬着花红表礼上门求亲,他一定会答应的。”黄阿利无奈,只好请来县衙的师爷为媒再次求亲。这次果然一说即成,张别古果然爽快地答应了。接看,选了黄道吉日,黄飞鹤与张青霞成亲了。婚后,小两口恩恩爱爱,相敬如宾,十分和美。
那青霞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识礼,孝敬公婆,嘴儿又甜,脑筋又快,不久,便把黄阿利老俩口服侍得舒舒服服,对这个儿想十分满意。又过了一年,黄阿利竟把家中的锁匙交给了青霞,让她管家。
这一来,可就惹起了几个嫂嫂的极大嫉恨。她们常在一起嘀嘲咕咕,说青霞是孤理精转世,迷丈夫,公公,将来这一大堆家业就要被她攥在手里了。这种嫉恨,就像山上的荒火,一点点扩大,毕毕剥剥,越烧越旺。到后来无法扑灭,定要把一座青山烧成黑山才罢。
其中,对青霞恨最深的是大媳妇吴氏,按那封建传统,老人退位,理当长子长媳掌家。老皇帝死了,也是长子继位嘛,而老糊涂黄阿利却把锁匙交给了五媳青霞,这怎么能够容忍?吴氏心狠手辣,但没有计谋,便同二媳刘氏商议,怎样才能把青霞扳倒。刘氏为人阴险,诡计多端,她眼珠一转,想出一个一箭双雕的毒计。俯耳低言,向吴氏说了一遍,吴氏听得双眼发光,连声赞好。
当时,黄飞鹤已经进京赶考,走了两个多月了。一天深夜,黄阿利睡得正熟,忽听后院发起喊来了,喊声越来越大,接着又见灯笼火把,照得一片通明。老俩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穿衣下床,到后院来看,只见全家的人,老老少少,都聚在五媳青霞的窗下,议论纷纷。黄阿利急越众上前,问道:“出了什么事?”
一个打更守夜的家丁说:“老爷,出了一怪事……”
“什么怪事?”
“小人们正在巡夜,忽听这里有响声,急忙跑过来看……
“看见了什么?快说!”
“小人不敢说。”
“天塌了老子顶着,说吧!
“小人看见一个人影,从……从小夫人的窗里跳出来,攀着后墙的竹梯逃了。这竹梯也不知是什么人放在这里的。小人们急忙追出去,那个人在泥塘跌了一跤,爬起来钻进对面的竹林里,就找不到了。小人们只在泥塘里拾到一只男人的鞋,一包金银首饰,请老爷过目。”他将一只男鞋,一包金器交给了黄阿利。
黄阿利看着这些东西,心中疑云大起,对老夫人说:“你到青霞房里看看……”
老夫人进了青霞房间,见那青霞已穿得整整齐齐,茫然坐在床上。老夫人问她:“阿霞,你方才听到了什么声响吗?”
青霞说:“听到了,先是听到窗扇哗啦一声,又听到外面咕咚一响,媳妇赶紧起身,却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窗户打开了吗?”
“媳妇临睡前,已命小丫鬟将插梢插好,却不知怎么被打开了。”
老夫人狐疑地四处看看,忽见床下有一只黑鞋,忙问:“那是什么?”
青霞弯腰一看,大吃一惊,说:“一只鞋,一只男人的鞋，这是哪来的?”
老夫人已怒气冲冲,说:“哪来的,这应该问你!这是阿鹤的吗?”
青霞见老夫人生气了,忙跪下说:“这不是阿鹤的,媳妇确实不知这一只男人鞋是何处来的。待媳妇问问丫鬟阿萍。”
丫鬟阿萍被唤来了。那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进屋便跪在地上,浑身乱颤,没有问话她已经哭起来。
她说:“小婢服侍小夫人安寝后,遵小夫人之命闩好了门窗也睡去了,别的事一概不知,那只鞋,小婢连见也没有见过。”
老夫人“哼”了一声,提起那只鞋,又问青霞:“你丢了东西吗?丢了首饰吗?”
青霞打开首饰匣,捧到老夫人面前说:“媳妇的首饰都在这里,没有丢失,也没丢别的东西。”
老夫人走出青霞房间,对黄阿利招招手,二人回到前堂,她说:“这只鞋在青霞床下拾到,与泥塘拾到的鞋正是一双。这包首饰,也打着我们家的印记。你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黄阿利已经气得面色发黑,全身发抖,他一拳磁在桌上说:“这不明摆着吗?因奸致盗!奸夫来与她相会,临走时又赠他金器!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糊涂油蒙了心瞎了眼,相信了这么一个披着画皮的妖精!真是家门不幸啊!”
老夫人心有疑云,她说:“她自从嫁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勾引上奸夫?”
“哼,这样的事情她能让你知道吗?近来我在村中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她在家时就不正派,就有个相好。我不相信这些谣传。也没有放在心上。想不到,果然出了丑事呀。一定是她那个相好趁阿鹤进京赶考不在家,偷偷来与她相会。”
“这事可怎么办呀?传出去有辱家声,还怎么见人?”
黄阿利想了一阵说:“我看这么办,先把她唤来,审出奸夫,逼她自尽,对外就说她暴病身亡。告诉家人,谁也不准把这事说出去,谁敢说出去,就取他性命!”
老夫人点点头说:“也只好这么办了……”
黄阿利和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派小丫鬟把青霞叫了过来,然后把小丫鬟赶出,关上房门。
青霞已经感到气氛不对,可她还不知道发生了天大的祸事。
老夫人喝一声:“青霞,跪下!”
青霞赶紧跪下,问:“二老在上,媳妇不知犯了什么过错?
“哼,你还想隐瞒吗?快把奸夫是谁供出来!”
青霞一听,只感到一声霹雳砸在头上,忙叩头说:“二老什么奸夫?儿媳实在不知呀……”
老夫人将一双黑鞋,一包首饰丢在她面前,说:“你还想强辩!这黑鞋,一只掉在你的床下,另一只和这包首饰是那个男人掉在泥塘里的。睡前,阿萍已将门窗闩好,可那个男人却是从你的窗中跳出的。不是你,还有谁能把他从窗中迎进送出?你死到临头,还不快快把他供出!”
青霞被惊呆了,浑身是口也辩不清楚。只是满面流泪,连连叩头,说:“二老呀,这些事,媳妇毫不知情,实是天大冤枉！媳妇嫁来已经两年,为人如何,二老难道不知?实在冤枉,请二老为媳妇作主……”
老夫人看了一眼黄阿利,连连冷笑说:“青霞,你这个淫妇、妖孽!你既然不肯供出奸夫,也就罢了。你干出这样丑事,我黄家的祖宗清白都被你辱没了!为了家声,你自己寻死吧!”她把一条白绫丢在青霞面前,一甩手,同黄阿利一起走出房门,从外面将门锁上了。
青霞爬着追到门边,惨声大叫:“二老二老,媳妇冤枉呀！媳妇冤枉呀!冤枉呀!”
可是,门外寂然无声,再也无人理踩她了。
青霞大声呼冤,只呼到喉咙沙哑,气喧泪尽,昏了过去。当她再次醒过来之后,突然像疯了一般站起来,举起来一张条凳,向四面八方乱砸乱打,堂屋里摆的古玩玉器,玻璃大镜,华贵的案几,被她砸了个粉碎。砸完,她撕着自己的胸衣,仰天狂喊“公道在哪里?天理在哪里?天呀,你不配作天,你塌了吧!”又喊道:“我冤呀,我屈呀,我要化作历鬼,追你们还命,追你们还命!世上没有好人啦,哈哈,没有好人啦!都死吧,死吧,死绝了吧!”
说完,她一头向墙上撞去,脑浆四进,死于非命。
传说她被埋葬之后,她的冤气、仇气化成了断肠草,不论是好人还是恶人,吃了断肠草之后,都会断肠而死。
她的丈夫黄飞鹤上京赶考,中了进士。回来后,黄阿利告诉他青霞的丑事。他不相信妻子是个淫妇,到她坟头哭祭,哭累了,矇腺陇胧睡着了。忽见青霞穿了一身薄如蝉翼的绿衣,对他微笑,向他招手。他葛然而醒,睁眼一看,见身边有一棵花树花朵像芙蓉一般美丽。奇的是无风而叶子却在轻轻颤动,也像在对他招手。他一把捧住花朵,放在唇边亲着,流着泪说:“青霞，青霞,我知道你死得冤,死得屈!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如果有灵,把我也带去吧!”
他亲了断肠草的花朵,中了毒,不久也断肠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