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梦想的脚步
从小,我就是个爱幻想的少年。看了电影《少林寺》之后,小园里的晾烟架成了我的练功对象,嘿嘿哈哈地手拍脚踹,我幻想成为身怀绝技的武林大侠。放学路上曾和伙伴畅想,将来有一天,要把脚下的路修好,让土路变成水泥路,雨天也能骑自行车。母亲曾对我说,要想实现梦想,你得好好念书,考上大学,那时就什么都有了。
初中毕业后,我考上了师范,但我不甘心,当教师不是我的梦想。我的课桌里摆放着高中课本,一本《科技名人故事》,我的梦想是成为爱因斯坦、居里夫人一样伟大的科学家。而师范学校三天两头搞活动的教育方式与我的梦想背道而驰,我的大学梦渐渐破灭。
一天,我在阅览室看书,眼前为之一亮,发表文章可以出名,还可以保送大学哩,照片上的同龄人就因为发表文章而被某大学破格录取。文学可以改变人生呀。一个作家梦的种子在我十八岁的心田埋下。
晚会上,我竟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出了内心的想法,赢得一片热烈的掌声,我自信的风帆满满。可是,在食堂就餐时,一个爱画画的黑小子却用鼻子哼道,“就你呀,想成为作家,做梦去吧。”他的嘴撇得像个瓜瓢,我的脸一阵发烫,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梦想的种子还未发芽,就经历了风吹雪打。
我一定要在毕业前写出一部小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音乐课上,我坐在角落里埋头读小说;阅览室里,我奋笔疾书做摘抄;洗漱间里,我蜷缩身子读名著;寒假里,我跑到千里之外的山里寻求一方净土,完成一篇小说,投进那座城市的绿色邮筒。开学后不久,一个同学手里举着一封信,大声地说,杂志社来的,你的退稿,我真有些无地自容,偷偷地将退稿压在箱底。
发表的梦,大学的梦,作家的梦如同天河遥不可及。师范三年,除了作文得到老师夸奖外,我没有一行文字变成铅字。倒是有些不声不响的同学发表了文章,轰动了班级,真是羡慕死了。看来,我的梦想只有等到社会上去实现了。
参加工作后,在那所偏僻的乡村学校,我如饥似渴地读了很多小说,也写了厚厚的一打草稿。深更半夜,办公室砖地上的冷气直往裤管里钻,隔壁屋同事们的麻将桌哗啦啦响,我我坐在椅子上丝毫不动。我挣工资最少,订的刊物买的书却最多。眼镜的度数逐渐增厚,增到500多度后,我甚至不敢再去配镜子。老婆说,你一天就知道看书,简直书呆子,简直非人类。同事看到我写的文字,说这是什么呀,无病呻吟罢了。弄得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曾经胡乱地投过一些小说,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终于盼到一封回信,编辑说,“小说是具体而微的东西,写小说大不易,不磨上十年八年的功夫,难见成效。”我的心情有些郁闷,十年八年,太遥远了,我可等不了。渐渐地,更多的时间交给了篮球、酒桌、麻将、电脑游戏,梦想离我越来越远,巨大的空虚感时时袭来,感觉自己成了一具空壳,一具行尸走肉,一个没有灵魂的人。
参加工作十年来,除了指导学生发表几篇作文附带着几行评语外,并没有一篇真正意义上的文章发表。难怪当年那个黑小子嘲笑我。
互联网的开通,使我的文学之梦重新燃起。我将我的文字传到网站,贴到博客里,为此沾沾自喜。忽然有一天,偶遇师范学校的文选老师,她关切地问我,“现在还写吗?发表了吗?”我有些汗颜,“写,在网上发表了。”老师说,“不错,接着写吧。”
其实,网上发表再多,也不能慰藉我空虚的心灵。那不是真正的文学,真正的文学要得到编辑的认可,登报或上杂志,变成铅字,散发出油墨的芳香。
一天,我在网上遇到一位文友,当得知他发表了很多作品时,向他倾吐了内心的苦恼和愿望。他说:“问我,算你问对了,我能帮你。”然后,他给我点明了投稿的方法。最后问我多大了,我说39岁,他说放弃吧,晚了点。我想我不能放弃,什么时候写都不晚,慕容雪村成名就是人到中年,日本老太太柴田丰92岁才开始写诗,98岁成为畅销诗诗人,我再不写就没有机会了。感谢文友,他为我开启了一扇窗户,让我看到了满天的云霞。
重拾梦想,我尝试千字文的写作并投给报纸。大约一个月左右吧,我竟然在网上搜到了自己的文章,发表在报纸上,我高兴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嘴里啧啧有声,不停地走来走去,老婆也陪我高兴。我终于找到方向了,终于有第一篇文章发表了。后来陆续有文章发表在各地报纸上,陆续收到绿色的汇款单,稿费虽不多,但这是我的劳动所得,播下的种子开花了,这是人生最幸福的事。同事得知后,也赞叹不已。看看人家,能写东西,有点追求,多好。你这种毅力挺让人佩服。
从此,我的大部分时间又回归到阅读、写作中来,每一个日子忙忙碌碌,每一个日子充满期待。虽然有不发表的郁闷、写不出来的烦恼,但惊喜却也常常不期而至。
装修楼房期间,我给自己订制了一个大大的书架,梦想有一天能将自己写的书摆放在书架上。我想起了我的大娘,她有一段传奇的经历,二十多年前,她在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的情况下打赢了一场官司,获得了高额的赔偿。这是一个好素材,我利用一个晚上,与大娘聊起那段历史,列出提纲。然后又通了无数次电话,刨根问底。春节前后,写出一万八千字的小说,投给《章回小说》,没想到半年后收到编辑的用稿电话。我激动不已,走出野外。那天的天空飘着小雨,路旁的小草鲜绿,野花静静地开。我一遍一遍听唱汪峰的歌曲,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来样刊了,我赠给大娘一本,妹妹将小说读给大娘听,大娘哭了一场又一场。从此,对我这个侄儿更加偏爱。
我很幸运,很多人投稿投了百余篇投稿投了两三年才发表;我又很不幸,为了这个梦想,我摸索等待了二十年。
文学的梦、作家的梦在我心里复苏,唤醒了沉醒已久的心灵。如今我惜时如金,不再将自己喝得迷迷糊糊,不再到麻将桌上将时间挥霍,不再坐在电脑前将游戏玩得昏天黑地,而是将大部分时间交给读书、写作、投稿。
重拾梦想,我不再彷徨,不再迷惘。梦想的脚步历经迷乱后终于轻盈而有力,梦想的明天充满色彩。我深知,曾经失去的太多太多,我不能再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