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文网 > 作文大全

诺奖热门作家残雪:对我没什么影响 还是每天在写作

2020-11-19 16:25:01
相关推荐

这或许是66岁的作家残雪在国内最受关注的时刻。

截至10月10日,在英国博彩公司NicerOdds发布的2019年诺贝尔文学奖赔率榜上,残雪排在第13位。最高排名时,她位列第三位。早在八年前,残雪也曾注意到自己登上过一份诺贝尔文学奖赔率榜,但当时并未在国内引起关注。

9月28日,残雪在西双版纳的家中写作新书,关注到网上的赔率榜名单。她发邮件给合作十年的图书责任编辑陈小真,写道:“又进一次榜单,虽然可能没希望获奖,但对作品是不错的宣传”。几天里,陈小真不断收到书店的反馈,“残雪的小说预售都卖光了,得赶紧加印,”他感慨,“终于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作家残雪了”。

瑞典学院院士、诺贝尔文学奖评委马悦然曾称残雪为“中国的卡夫卡”。美国作家苏珊·桑塔格也评价她是中国最好的作家。

“我肯定高兴了,诺贝尔文学奖有开放和进步的姿态,还是不错的。像我这种文学,写的人很少,看得懂的人也不多。”残雪对新京报说,“有些意外,排名搞到前面去了,但对我没有什么影响,我还是每天在这里写作。”

“异类”

在国内文学圈,残雪认为自己是个“异类”。

从1985年发表第一篇短篇小说,至今她已出版超过60部作品,但从未获得过国内任何权威的文学奖项,作品在豆瓣上仅有几条评论。

在国外,早在1987年,她的多篇小说登载在美国文学期刊《形态》上,后续有超过600万字的作品被译介到国外,是作品被翻译出版最多的中国女作家。

四年前,残雪获得国外多项文学奖提名,并斩获美国第八届最佳翻译图书奖,成为获得这一奖项唯一的中国作家。在美国、英国和日本等国家的书店里,中国文学栏目下,残雪的作品总摆放在醒目位置。

最新赔率榜排名截图,残雪排在第十三位。

江苏文艺出版社编辑汪修荣微博评论道,“残雪已经在文坛战斗了几十年,即使中文系毕业读过她的作品也不多,文本比较考验人的耐心。”

残雪坦言,她的小说排斥一般读者,“一般人很难进入到里头,那种封闭性令人生畏。从不写这个世界里的事,而是海上冰山下面的部分,属于人的原始欲望。”

另一方面,残雪刻意与其他作家保持距离。“现在哪还有什么先锋文学,越来越没有个性,”她直言不讳地评价其他作家,“这些不争气的家伙,如果年轻作者不跟他们拉帮结派,就甭想靠写作维持生活。”

她为自己建立了一座“安全岛”,不与他人过多“直接联系”,但她并未完全脱离生活,她看报纸和互联网,开通了博客,前几日发文时调侃,“红色着重号是老年人不会操作电脑形成的,阅读时不要管他们”。也最常用邮件与读者交流阅读感受,几年里陈小真与她的往来邮件超过八百封。

她很少参加国内的文学活动,维持着一名“特殊”的专业作家身份,最终依靠着作品,“没人再同我为难”。

但她又渴望基于作品本身的交流。“我的古怪作品是向一切关心精神事物的读者敞开,我总急于将自己的新奇念头告诉我的姊妹和那几个朋友”。每次与一位学者或读者深入交流完,她会整理出文稿,发邮件给陈小真,标出其中对她作品的欣赏语句,欣喜地询问:“这篇访谈能作为书的封底吗?”

残雪与编辑陈小真。受访者供图。

“用心,而不是用脑去写作”

9月的西双版纳时常雾气蒙蒙,山边的小区高楼笼罩其中,仅有零零星星的住户。残雪住在高层,窗外是层层青山,她有严重的风湿和过敏,从北京搬来两年多,温暖的气候与清新的空气让她的身体“舒服多了”,每日写作的时间能在50分钟,写800到1000字。

残雪每天的写作形成了一套刻板的规律,年轻时总在跑步后写作一小时左右,“思维最活跃”。她的一天被划分成一个个时间段。她会在六点多起床,绕着小区外慢跑,一边跑一边胡思乱想。吃过早饭,清理房间,九点钟开始工作,她会学习两三个小时英语,有时翻着厚字典阅读哲学或文学原著。下午四点,是她和丈夫的散步时间。

她大多在晚上写作,“当一股强烈却模糊的情绪出现时,创作就开始了,”她在桌上铺开笔记本,静坐两三分钟,“第一句带出第二句,然后第三句…….”她会在一张纸的第一行中间写下标题,一段一段往下写,很少有涂改。

“没有构思,也没有提纲,积累久一点,可写长一点,有时只有小的意象,就写短的。”她描述这是一种“自动写作”过程,她认为自己是完全跟着笔走的作家,“用心,而不是用脑去写作”。

她的丈夫会帮她将手稿录入到电脑里,他熟练用五笔打字,打完后会仔细校对几遍,再将手稿整齐码放在木质收纳箱中,存放在专门的柜子里。文稿传到陈小真手里时,“页面非常干净,排版整齐,少有错字。”

残雪的两份手稿。受访者供图。

在她的作品中,人物被她视为自己的某个部分的化身,“所有人物都有我自己的影子,而不是某一个人物有我自己的影子。”她说,但人物又无法在生活中找到参照,“彻底的想象而来”。

她从小跟着外婆生活,一个人坐着时,她幻想家里起火,到处是烟,她搀扶着生病的外婆,冲破阻碍,跑出房间。也会幻想,半夜被老虎追,她拼命往前跑,跑到一处悬崖,闭上眼勇敢地往下跳。

外婆时常给她讲民间的鬼故事,她的故事里总绕不开老家永州。她的散文集里全是以长沙为背景,她话里带着浓浓的长沙口音,“家乡是魂牵梦萦,到死都变不了的背景”。

她的哥哥邓晓芒(华中科技大学哲学系教授)是她三十多年的老读者,评价说,“读她的《黄泥街》,那种感觉只能用‘惊心动魄’来形容。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一种怪诞的写法,而且里面透露出来的那种摧枯拉朽的生命力,隐含一种令人恐惧的危险性。”

“我理解的底层就是日常生活”

1953年,残雪出生于长沙。父亲从湖南省立师范大学毕业后,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地下党员。婚后父母都在《新湖南报》(现《湖南日报》)工作,带着他们兄弟姐妹八人和外婆住在报社分配的一栋大房子里。残雪自称,“这是一个革命的家庭”。

1957年,父亲被划为“右派”后,从报社社长贬到湖南师范学院图书馆看守周围的柑橘园。1959年,母亲也被下放衡山劳动改造,三年后回到报社资料室工作。

邓晓芒回忆道,父亲从图书馆、或者母亲从资料室下班回来,带回几本书,要么就是中外经典小说,要么是《鲁迅全集》的某一册,我们兄弟姐妹立刻每人抢一本,有的围在炉边,有的倒在床上,人手一本在看,“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

在残雪的记忆里,父亲只要一有时间就坐在书桌前,打开那盏从报社带过来的旧台灯读书。马列哲学书上写满了他的批注,一本书他要反反复复读。她经常在一旁望着他,“他的眼睛在镜片后面进入冥思,总是多么惬意和自足。”

到上世纪六十年代,残雪的外婆和弟弟相继去世后,她一遍遍尝试在梦里搭建与弟弟重逢的场景,她写成日记和一些小的文字片段。她写道,写作就是在演不可能的事,“我就是要将那种无望的沟通进行到底,我要自己来扮演死神,打通灵魂与灵魂之间的那些墙”。

残雪近照。受访者供图。

“文革”期间,她的父亲再次被打为右派,白天游街,晚上住“牛棚”,其他家人都去农村劳动,残雪留在父亲身边照顾他。因为父母亲的身份,残雪在学校受到了歧视。甚至邻居经常会说,“你的爸爸妈妈是‘有问题’的,党和国家对你们家其实已经很‘优待了’,因为他们在战争年代里头立过大功”。

她向父亲夸张地抱怨上学的困难,“他听完后,叹了一口气,同意了我待在家里”。不再上学后,她被安排住在一栋楼的工具房里,摆着木板床,没有窗户,门一关满屋漆黑,她就着不太亮的灯光看书、尽情幻想,她称这是快乐的“小黑屋”。

残雪开始看父亲的马列哲学书,经常与邓晓芒通信讨论读书心得和哲学问题,有时候一封信能写上十几页。邓晓芒回忆,“后面她主动中止了这种讨论,她当前更关注的是文学方面,暂时把哲学放一放”。

她白天得去街道工厂当工人,晚上从广播里听两个小时的“英语900句”,而后她当上了中学英语代课老师,并开始试着做些英文文学原著翻译。

她开始阅读俄罗斯文学作品,印象最深的是《安娜·卡列尼娜》,“看完要消沉几天,被安娜的死亡境界吸引,那是一种黑沉沉的、绝望的死,似乎扑灭了一切幻想。”

接触到卡夫卡与但丁的作品时,她已进入了婚姻,和丈夫开了一间裁缝铺,买了裁剪书自学裁剪与缝纫,每天需要从清晨忙到深夜。

裁缝铺里生意越来越好,她请了几位学徒,她可以一边做着家务,一边阅读卡夫卡的《城堡》。那一段时间,她脑海中涌现出强烈的情绪,她坐在缝纫机旁,一字一句开始写下来,在嘈杂的环境中,完成了她的第一本长篇小说《黄泥街》。等她依靠写作能够养活家庭时,她把这些工作都交给了丈夫,“以潜心创作”。

残雪在作品里书写了大量的底层人,她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我自己就是底层人,在底层干了些年头。我理解的底层就是日常生活,我是非常热爱日常生活的。”

文学“新实验”

“写实的写法不过瘾,心里有些东西说不出来”。最初创作小说时,残雪并不知道要怎么写。

她提出质疑,“一个个汉字为什么要代表这些公认的、明确的意思。”她试图叛逆现有的中国文学经典的表达方式,创造自己的语言,“给读者一些奇妙的体验”。譬如,在《新世纪爱情故事》中,她把经典的文学作品《茶花女》完全翻新。

她尝试书写脑海中强烈的情绪,在她创作的小说里,父母、姐妹、父子、母女、邻里和同事这种传统伦理关系被一一瓦解,人物总处于黑暗和封闭的空间中,对抗又被打倒,再对抗又被打倒,无法挣脱。

意象被赋予新的维度,感官体验也被放大。她在小说里描写“梦”,却不仅仅是梦,内含生活矛盾的张力;她写“冰”,它可以冷硬,也可以爆炸,迸出火花;她也写人变成肥皂水,写血管里打鼓的蚯蚓,写老鼠、蛾子、白蚁、蟋蟀和绿色的毛虫……

她在电话里对记者笑称,“这些既神秘又可怕,还有一副非常漂亮的面孔,童年时很好玩的,现在这些都没有了”。

残雪在家中。受访者供图。

对她每本书都撰写追踪评论的日本作家日野启三,在评论里提到,“那是童话的世界啊,很多成年人认为脏、丑、恶心,读不下去,都是后天的观念污染所致吧。”

“感觉这样写最高级、最过瘾,最痛快”,残雪和几位持同样观点的作家称之这样的写法为“新实验”文学,“写作深入的是人灵魂的本质,解剖自我,深入自我,以提升人性、拯救自身为最高的目标”。

“这种追求是超越阶级、国界、人种等等限制,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引起读者共鸣的。”残雪笑称,这是一种“无根”的文学。

时常有人将残雪的作品与卡夫卡的作品对比,指出相似性。她不认可这样的说法,“我们完全不同,他是受过教育的,有思想结构在其中,我是凭空杜撰,照想象和直觉写作”。

她不否认自己的创作师承西方文学,她认为,具备了东方文化传统的优势,努力学习西方经典文学,才能对中国新文学进行一次突围,也是对卡夫卡、但丁等人的超越,“我是站在他们的肩膀上进行创作,走得更远。”

“正是因为近年来,国际上我这个门类的优秀文学作品不多,才受到西方学者和出版社的重视,他们同样承认我的写作是高难度的。但是读者还没有起来,这些广泛的影响还不够。”残雪在采访中表达了自己的信心,未来的中国青年作家和读者会越来越重视“新实验”文学。

一位二十岁的中国女孩看了残雪的小说《变迁》,曾寄来一篇三千字评论,她认为这篇表面十分阴郁甚至黑暗的作品,带给她“澄明”的感受。残雪感慨道,“知残雪者,青年也。”

(文中部分资料引自《残雪文学回忆录》《为了报仇写小说——残雪访谈录》《精彩的较量——怀念我的父亲邓钧洪》《趋光运动》《于天上看见深渊》)

新京报记者 肖薇薇 实习生蒋佳臻 张司钰

编辑 陈晓舒 校对 柳宝庆

阅读剩余内容
网友评论
相关内容
延伸阅读
小编推荐

大家都在看

的滋味作文 地震作文 作文期待 作文技巧 那一刻我长大了500字作文 那一刻我长大了400字优秀作文 穿戴式跳d放在里面逛超市作文 什么让生活更美好作文400字 乡情作文600字初一优秀作文 妈妈我想对你说作文300字 中国传统节日作文300字 四年级上册语文第二单元作文 一件有趣的事作文500字 他感动了作文500字 一件有趣的事作文300字 我的微幸福作文 窗外作文800字初二 以阅读为话题的作文 成长的脚印作文 我的童年作文400字 让我欢喜让我忧作文 因为有了你作文 friendship作文 闲不住的奶奶作文 我的同桌作文400字 我熟悉的一个人作文 代写作文 知足常乐的作文 我喜欢的一个人作文 我们一起走过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