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春天来到了|写作练习生
已是2020年的4月,新馆肺炎疫情的阴霾才在中国渐渐消散,外面的世界疫情却还是一片惨淡。又是一个美好的中国春天来临了,我不禁呆呆地望着高楼下的一院春色,看着西南面不远处的一湾绿水在静静流淌。
岁月就如这暖暖的仲春的阳光,趴在了我的记忆的长河中。
小时候,春天是好玩的。
初春时节,孩子们喜欢到村子前的河塘边去玩,采摘紫色的小花,找一下苗草芽,看一下出没出来,扒开细长划手的叶片,拔几根嫩芽,含在嘴中咀嚼,满是柔软鲜嫩的味道。两岸的芦芽长得参差不齐,小心翼翼的插脚其中,看着地上那一根一根被农民伯伯削的锋利带尖的老芦根,真担心一不小心会戳穿脚,就这样高一脚低一脚在芦地中走着,寻找着在着春天萌发的可爱东西。
春色渐浓了,一场葱绿的油菜地,每每上学放学路过,总要多看它几眼,看一下,有没有蜜蜂飞来,几个调皮的会捉它几只带在路上去玩。有时,还会好奇地折几根肥嫩的油菜梗,撕掉皮,吃在嘴里,满嘴清新的味道,一嘴春色就含着了。
还记得,是在秋冬时节,一场丛密的芦苇,堆在社场中间,我们几个小伙伴,在场上嬉戏玩耍,一人抽了一根,剥去老皮,一身光亮滑顺,笔直的一根芦苇杆就在手了,我们骑着它在场上疯跑,拿它做互相进攻的武器,每一个人都很珍惜这手中的降龙棒,玩了也不知多久,各自收兵回朝。我拖着光溜溜的芦苇杆往家走去,还没有到家,被父亲发现了:“哪来的?”
我一愣,眼睛红了:“社场上的。”声音像蚊子一样细微。
“给我送回去!”父亲用没有商量的口气厉声喝着。
“我不!——”我觉得这也没有什么,就不一根芦苇吗?拧着脚不动。
“跟我送回去!”还是不容商量的口吻撂下了,我只得顺从。
晚上,门口的小路上,一个父亲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个垂头丧气的小男孩,手里拖着一根光溜溜的芦苇,朝着空旷无人的社场走去。
每每想起这些,就有一种独特的童年的味道,藏在芦苇之中。
小时候就觉得,春色是一片嫩绿,极像可以品尝的芦芽,满嘴清新鲜嫩。
长大了,秋日很是繁忙。
我上城里读书了,在宿迁中学上学。周末回家做完作业,要抽空出来帮妈妈做一些家务。父亲是一个文革期间受到伤害的老师,再泗洪任教,仕途受阻,家里一个男孩又不幸夭折,使得他异常消沉和沉郁,他几乎很少帮妈妈干农活。
我记事后的秋天,大姐姐们虽然出嫁去了远方,但还经常抽空和哥哥们回家帮妈妈干农活,后来小姐姐也上学离开家了,周末帮忙的多是我这个小男孩。
秋天,要种菜,妈妈早早起床,把门前的一块小园地早清理得干干净净。披着秋日晨曦的清凉,门口的小园地中,一个中等身材的妇女,她一下一下地刨着地;我起了床,听到动静,赶紧爬起来,跑去帮一下忙。但只能刨几行,就累得抬不起膀臂,不时低头看一下,手早已磨得红痛。妈妈赶紧让我去歇着,她继续刨着地,清晨的微风吹拂,撩起她几丝发丝,妈伸手抬脚间,很是优雅。
最后,撒菜种的时候,妈妈左手端着一个瓢,盛着些许的菜种,细小的,像油菜籽,比菜籽要小一些。妈妈右手从瓢里抓了一把,手在身前从左向右一个优雅的舒展,就看那些菜籽,均匀的成弧状散开,像一把扇子似的,她一步一步往前走着,整个一块小菜园,一圈下来,就撒遍了菜籽;接下来,她用脚,又均匀的一排一排踩开了,脚印一个接着一个,一排挨着一排。
我也想上去踩地,妈妈马上制止:“不要你踩,你踩不匀称,长出的萝卜会有脚的。”我就在旁边呆呆地看着,一排一排的脚印,从地头延伸,一直到最后,整个像一个带花纹的灰色毯子。踩完地,这时太阳已经很高了,爬在到东面高高杨柳上了,透过宽大的叶片,飞洒下一地阳光。
上班了,冬天似乎很悠闲。
毕业后,为了照顾两位老人,我决定留在离家不远的乡镇中学任教。学校离家有20多里路,每个周末,送完学生,赶紧骑着车子往家奔去。很多时候,到了庄子附近,天色早已低沉了,夜色暗得像一块黝黑色的鹅绒绸布,上面密密麻麻镶嵌着一颗一颗闪亮的宝石,一闪一闪地望着你。
村中晚上几乎没有人出来,我还没有到家,就看见前面一道光亮一直铺到了路上。我寻着光亮奔去,又踏着光亮往家中推着车子 。这时候堂屋的大门敞开着,两位老人坐在桌子前,桌上摆放着碟碗和筷子,一动不动地,像油画中的一幅静物画,旁边沙发上两个老人,一个拄着拐杖在不断张望着门外,一个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
我知道,他们在等自己儿子回家一起吃饭。我又一边埋怨着并叮嘱他们要早点吃饭,不要等我,因为有时候学校会有事情耽搁,一边拿起锅在炉子上热着饭菜,炉火通红的,照着两位慈祥安逸的老人,他们看着我忙碌,脸上的皱纹舒展着:“我们不饿,等你来家一起吃。”
吃完饭,我洗刷完盘子,两位老人仍在沙发上坐着,我也在旁边陪着。透过门玻璃,一边聊着天,一边看着外面的一地月光,夜已经渐渐深了。
这时候,我就不由得想起,每个中秋时节,妈妈早早地在院子中摆好桌子,上面放着热腾腾的圆圆烙饼,堆着两摞月饼,还有两个红扑扑的苹果,两个黄澄澄的大梨,两个大大的石榴。摆放好后,她跪在桌前,面向南面天宇上的月亮,磕着头,还不停地说着:“亮也,亮也,保佑家家平平安安!明年我还烙饼敬你!”我也跟着趴在妈妈刚才跪过的地方,磕了三个头。于是,就可以吃满口又香又甜的烙饼了,要不尝一块月饼,一口下去,满口酥脆香甜,一家三口坐在院子的月亮下,很是温馨惬意。
我家院子中偏西的地方有一棵高大的泡桐树,旁边站着一棵老枝嶙峋的石榴树。院前,还有一棵不粗的老槐树,似乎像铁一样,我记事时就那么粗了。窗前,还有一盘磨,圆圆的石磨,那里磨出了多少个黎明,磨出了一叠一叠的煎饼。早晨妈妈把它们包好,给我带上城里送给表叔家,表叔是我二姐的公公,我在城北中心校上学就一直寄宿在他们家。表叔是一位非常厚道,廉洁而又热情的县财政官员,有时经常在吃饭的时候他总会开着玩笑:“俺这一个儿子,今天又带些煎饼给我吃了。”表婶在旁边吃着饭,看着一脸窘相的我在微笑。
岁月在时光中氤氲着,酝酿出一个又一个壮美的冬天,装饰着着每一个孩子的童年和岁月,成长出了一个一个中国的春天来。
中国的冬天,就像一坛酿好的陈年茅台,一到冬天,就被顽皮的孩子好奇地打开了一个小口,那股醇香,就悠悠地飘散出屋子,飘散满村庄,飘散在城镇的大街小巷,整个大中国的春天,就醉了。看,个个孩童的调皮的脸蛋,青壮小伙子的俏皮的笑脸,厚实辛劳的中年人的憨态,蹒跚不便的老人抿着的嘴巴,就一个一个满脸熏红地露着笑意,就像那房舍屋檐下挂着的一盏盏红灯笼,映红了整个中国。
这样,中国的春天,已经不知不觉地来到了。#遇见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