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教师节 我“掉了一地鸡毛”

上一次见我同学，是在新华社的新闻里。她给全班学生写的诗词评语，被新华社、人民日报等各大媒体转载，顺带着她也被头部媒体“人肉”了一回。对此，她并没有突然“被网红”的兴奋，反而像是一个受到表扬的小学生一样，只是单纯的荣誉感。

以前，我并不相信每个人能够对自己的职业抱有使命感，除了她。我们是大学同班同寝，很奇妙的是，当初大一我们各自奔赴的组织，似乎正宣告了日后我们各自的职业生涯。她和小幺入了青年志愿者协会，我去的是读者协会，老五进的是校学生会。而后我们各自的职业生涯分别是教师、文案、公务员，真的很神奇。

她是宿舍老四，也是我们全寝室的学霸希望，当年全员奋战考研大军，只有她这一支独苗突围而出，于是便成为了“刷学历”的希望。她那时候的愿望就非常明确，我就是想当老师。四舍五入过去，我们也是“90后”，在“90后”大军中，能够把教师当作毕生神圣的职业，已经是可遇不可求了。

这份执着很大一部分源自于她父亲的言传身教，算上她自己，她们家一共五位教师。我仿佛也能理解为什么钟南山院士是世家行医了，血液里的传承在小时候就已经埋下了种子。从大学时做家教，到浙江师大研究生毕业后去往非洲支教，再到毕业考去海南执教，她这一生都在和教师生涯死磕。

我最近一次看她朋友圈，是她自掏腰包给自己的学生们买零食，这是她第四年送高考福袋了。我细数了一下我的过往老师，会自掏腰包给学生买零食的，只有一个男数学老师，还是因为他放学拖堂，给全班的福利。老四这年复一年的坚持买，是真爱无疑了。

为什么提到老四？因为她和我以往遇到的老师简直天壤之别，她是唯一一个不奔着升学率、评职称这些功利目的“鞭策”学生的，只因从高一带到高三毕业这种“养成式”的感情。

小时候写作文，我们拍老师马屁时总是抄一些词，比如“呕心沥血”、辛勤的园丁……但这其实是我用得最虚伪的一个词。小学一年级，我和妹妹唯一一次迟到，是爸爸“护送”去的，爸爸的职责主要是和班主任解释我们迟到的原因。当时的班主任也是“更年期”中晚期，并不买账，除了冷暴力，外加叫我们在座位上罚站，不允许坐下。

爸爸护子心切，和班主任发生了争执，我们俩就这样在教室里站着“看”完了整个争吵过程。爸爸全程没有说一句脏话，这是他作为国家公职人员的操守。愤怒使他的嗓门提高了分贝，况且还是来自于一个更年期妇女的挑衅。中间说的什么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我唯一记得的是爸爸的愤怒，来自于那位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给我们俩贴的标签：长大了是挑沙的命！

如果说语言暴力也分等级，这便是一位人民教师对两个7岁学生所下的诅咒。所幸的是这件事并没有对我们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毕竟比起她骂资质差点的学生“脑子里装的都是猪屎”来说，我们这都不算脏话。

最扯的一次教师节，是我上五年级毕业班时。当别的同学还在送贺卡时，我已经是他们中的隐形“土豪”，因为我送的是一捧鲜花，一捧我妈单位发的鲜花。那时候的单位福利普遍都还不错，连教师节都替你想好了“借花献佛”。考虑到我们家双胞胎，为避免落单，还给了双份。

至今犹记得我早晨抱着一大束鲜花上学，路上吸引来多少饱含羡慕与惊讶的目光，外加目测赚取到的一大波回头率，我的心里是何等的美滋滋，就好像收到鲜花的人是我一样。我都能想象到进教室时，同学们投来的艳羡目光。于是在快走到教室的前五秒，我一直在内心编剧要用什么姿势“亮相”。

直到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我傻眼了。我算准了全体师生开课的前一秒出现，算准了在迟到的前一秒踏入教室，算准了上课前以最快的速度递给老师，可却万万没有算到，班里还有一个同学和我住同一个家属院啊！也就是说他有一束和我一模一样的鲜花！听说过“撞衫”、“撞色”，我俩给大家科普了一下什么叫“撞礼”。

关键是那小子来得还比我早，他的花早就献上去了，现在正在讲台上“躺着”呢。高开低走、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已经不能诠释我当时的“车祸现场”，反正就是巨尴尬。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有一种被“绑架”的感觉，还是被一个从没说过话的“自己人”绑架。送吧，老师以为买一送一；不送吧，难道我再原封不动地带回去？

更尴尬的是，要上课了，于是在老师的催促下，我鬼使神差地就直接回到座位上，把鲜花塞抽屉里了，准备下课后再送出去。好死不死，那个时候的座位都是双人座，抽屉中间是没有隔板的。我的同桌小蔚子偏偏这个时候恶作剧，跟扯我辫子似的，扯了一把花朵，那花就跟掉毛似的，掉落一地。

后来，我那花终究是没有送出去。可能全班同学都没有看明白，我这一天究竟在折腾啥？有时候，你准备得光鲜亮丽，可舞台却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