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青山水库」征文优秀作品选:青山河畔忆华年
青山河畔忆华年
——程朝霞
程朝霞
1970年的春天,父母双双在“文革”中离我而去。命运之舟将我载回了故乡——离崇阳青山镇不远的磨刀源。那年,我不满15岁。
家乡是一方宁静的港湾,在这里再没有世俗的避而远之,也没有绝情的“划清界限”。善良的父老乡亲的对我的不幸只有同情和抚慰。回故乡的第三天,我就扛起锄头参加生产队劳动了。恰在这时,青山水库催人上马,生产队长觉得我在队里水田旱地的工夫一时难以适应,派去水库干活简单,还能顶个劳力指标。就这样我带着生产队的“重托”,上了水库工地,在青山河畔度过了4个春秋,这段年华终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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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上青山水库
一天早上,挑起一担行李,带着几分忧郁和迷茫,我跟随着民兵连长集合起来的队伍,从磨刀来到了青山脚下吴家门后面的民工营地。我们女伢子被安排在一个地势较高的茅草工棚里,这就是我们水库工地上的“家”——华陂团雷城营第五连。
青山水库
每天清早五点半,水库指挥部大喇叭里起床号一响,整个工棚区就沸腾起来。大家起床、梳洗、吃早饭一麻溜搞完,不用催工,连里干部打着旗子喊一声“走哇”,后面的人鱼贯而出,紧紧跟上。一时间,各路人马跟随他们的团、营、连旗帜,从扎营的四面八方向水库大坝工地集结,一路路长龙浩荡,好不壮观。
我们连的任务是运土方筑水库主坝:把岩下陈家前面山坡上的土担到大坝上。我没挑过担子,担土前栽后仰,半天下来肩膀又红又痛,连里人就让我专门上土。为了完成规定的土方任务,每人每天必须挑足规定的担数,并以发筹记数。我见大家都多装快跑的穿梭在工地上,心里很惭愧,后来我还是主动参加了担土计筹。壮劳力们跑得快,不等收工号响就提前完成任务,而我尽管竭尽全力,手里的筹总是远远不够。记得有一次,别人收起土箕准备回工棚,我还差4担,眼看收工时间要到了,心里急得直想哭。这时已完成计筹的驼背章爹走过来说:“朝霞,莫急,我来帮你。”
收工号响了,章爹走过来递给我两个筹,加上我自己挑的2担,正好完成任务。40多年过去了,这件事仍然烙在我的记忆里。父老乡亲的关照是鼓励我度过难关的动力,后来我的脚步逐渐跟上了运土队伍,能自己独立完成担土计筹。
激情和汗水
在青山水库度过的岁月里,最令人难忘的还是“放卫星”。记得一天下午快到收工时间,连长通知大家就地休息,连里送饭来工地,吃完后“放卫星”。我头一次听说“放卫星”这词,不懂,也没敢问。吃过饭大家在连里干部的带领下挑着满满的土,向大坝跑去。人们不知哪里来的劲,个个都像打了鸡血,说是跑,简直是“冲”。各个连里的年轻人三五成群挑着担子,健步如飞往来于工地上。一时间大坝上像刮起了一股股旋风,你追我赶,争先恐后。坝上各连的土方也像打了激素一样,突、突地往上蹿。每个人担土上坝,都要瞟一眼各连土方堆头,生怕自己连落后。为了抢先,人人都是满装飞跑,还有的壮劳力在土箕底层装满碎土,再把大土坨一层层往上堆,直到堆不下为止。一担土200多斤,挑上坝倒进土方里,土方又会向前延伸一小截。还有些连队的人,干脆用箩筐担土,叫人看得目瞪口呆。土方增得快,每增高一层,都要由压土机碾压紧实。人们的行进速度因此慢了下来,上坝的路也因等候被塞滞,担土的人们只能走走停停。慢慢夜深了,疲劳也会趁着亢奋的消退逆袭而来,肩上挑着担子的我,紧跟着上坝的队伍三两步慢慢挪,这时眼皮也在沉沉地下落……“快走哇!”后面一声猛喝吓我一跳,不知何时,我竟站着睡着了,睁眼一看,前面人已经走出10多米。
崇阳青山水库
大半夜的功夫,主坝一下增了好几米高,我才搞懂这就是“放卫星”!现在回想起来,每当需要加快工程进度的时候,“放卫星”总是能充分点燃水库建设者的战斗激情,这激情来自改变家乡面貌的渴望,也来自对美好明天的无限憧憬。
水库主坝完工以后,青山岩上开凿东干渠,我在那里打过石炮眼,装过雷管填过炸药,点过炮,圣人山旁的陡坡上修西干渠,我挖过土,清过渣。东副坝斜坡上,“青山水库”大字下,有我挑上去的青石。当时规定,每人每天要从青山崖上挑一千斤石头上东副坝,这段路程近两公里,男劳力可以分八九担完成。一米五五的我,一担只能挑七八十斤,要跑十三四个来回。有一次,正值大暑天,我想多装快跑,早点完成任务。自己选了两块大石板挑上,一路压得我咬牙切齿、汗流如雨。到了坝顶一过秤:132斤。现在想来,很佩服当年的自己,也许这就是青春年华的冲动和勇气吧。
业余宣传队员
在修水库岁月里,民工们除了紧张的劳动外,也有快乐浪漫的时光。那就是傍晚收工归来,吃过饭去彩门边的广场看电影或看文艺演出。那时候青山水库的各个单位以及民工团几乎都有宣传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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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专业的演出是县文工团的表演。县文工团前身是县汉剧团,他们经常来青山工地慰问演出。只要他们一来,观众是人山人海,整个水库工地都像过节一样。
最高水平的业余团队,是水利工程二团宣传队。他们的演员来自二团里的工程师,都是有艺术造诣的知识分子。演样板戏那唱腔,那招式,专业大气,就像电影里的一样。
最具人气的演出要算各个民工团宣传队的表演。台上演员和台下的观众是乡亲、是朋友、是熟人,观众看节目是来欣赏也是来捧场,只要自己团的节目一出场,大家伸长脖子指认演员,节目一结束,大伙的巴掌不拍痛不肯罢休。
我们华陂团也有宣传队,演员主要是由县里的下放知青组成,演出水准在当时的民工团宣传队里也算是佼佼者。
曾细宝和我都是从五连选拔到宣传队去的队员。曾细宝有一副天生的好嗓音,常在队里担任独唱。我是从城市里回来的学生,会唱几段样板戏,扮演过阿庆嫂、李铁梅、常宝等角色,当时还小有名气。用现在的话说,算是女一号。后来,我还代表华陂团文艺骨干,参加了湖北艺术学院和县文工团开办的文艺培训班,学到了不少的专业知识。这些使我感觉到大家对我的充分认可,我也对自己的明天充满了期待。
1973年10月,大队学校需要我去担任民办教师,我便离开了青山水库。三年里,我长高了个子,强健了筋骨,坚定了意志。青山水库的修建经历程,是崇阳人民向自然条件挑战的巨大胜利;也是我个人命运迎来转机、走向新生活的一段宝贵人生体验。
作者简介:
程朝霞,女,祖籍湖北崇阳,现居湖北咸宁,中学高级教师,长期从事中学语文教学,曾在省煤机中学和武汉市第六中学任教,并担任中学语文学科带头人。现为咸安区作家协会成员,在省内外杂志报刊上发表作品有诗歌《夜过苦竹岭》 《错过》,散文《初识紫薇》、《泊在湖边的记忆》 、《拾栗》、 《回家的路》、《品说绿茶》等,报告文学《鄂南民间艺术奇葩——崇阳提琴戏》曾在省级刊物《湖北画报》上发表。2017年参与了长江出版社出版的《中学国学知识词语释义》一书的编写,是中学部分的主要编写者之一,该书问世以后,在老师和学生使用过程中得到广泛好评。
图文编辑:付 波 监 制:黄益民
主 编:熊晓辉 总监制:胡光祥
来源:崇阳电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