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拂来明亮的风——读李娟散文
她的文字像阵阵明亮的风,在我日复一日如死水般的生活中荡开了层层涟漪。
我很幸运能读到李娟的散文,简单轻快而灵气十足。沉醉于李娟笔下的世界之余,我发现我自己的世界原来也充满了令人欢喜的事物。这种欢喜是各种平常小事能带来的,就像在一条铺满金黄松脆的秋日落叶的道路上欢蹦乱跳时,像许久没有照料的多肉开出了堇色的娇小花朵,像擦肩而过的温柔女孩子身上飘过的淡淡香气。
在我看来,一个好的作家其动人之处在于能让读者从她笔下的文字中思考自身的意义,发现身边的美好。换句话说,文字是联系作者和读者世界的媒介。我们读到了好的作品,我们羡慕作者笔下的世界,我们希望自己的世界也如那般明亮美好,所以我们开始正视自己所处的环境。
初读李娟的散文,我便喜欢上了这种直白朴素,开门见山的布局结构。比如《一个普通人》,开篇便写道:“有一个人,他的名字实在太复杂了,因此我们就忘记了。他的脸却长得极寻常,因此我们再也想不起他的模样。总之我们实在不知道他是谁,可是他欠了我们家的钱。”这么一读就会让人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便会继续往下读。原来是一个牧羊人在作者家商店赊账买了八十块钱的东西,虽然在游牧地区放债风险很高,但老实的牧民们都会如期还钱。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名字在账本上挂了好久的人,李娟和妈妈打听了好久都无果的人,某一天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他自己也忘记这回账了。但是后来慢慢把钱还清的结果也让人感受到牧民们的纯朴老实。再比如那篇《看着我拉面的男人》,一开头就气势汹汹地写道:“那个看着我拉面的男人实在讨厌,好几次我都想把手里那堆扯得一团糟的杂碎扔到他脸上。”这么写自然能提起读者的兴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让作者气成这样。接着往下读,原来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饶有兴致地倚在门框看作者拉面,不管跟他说什么他都不搭话。当自己眼前有一团糟的事物时,还有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你看,那真的是让人气急败坏啊。也难怪作者反应那么激烈了,不过这也是她的可爱之处呢。
李娟常用细节描写来刻画人或者动物,透过她的文字,我们会发现好像跟她的妈妈和外婆,甚至名叫赛虎和丑丑的狗,甚至鸭子、鹅、兔子等都认识好久好久了。妈妈是一个勤劳爽朗,有时会有点少女气的中年妇女。她会驾着摩托驰骋在乡间小道,爽朗地笑着说:“这是我一个人的路。“她会在从台湾旅游回来之后三番五次地感叹台湾是个好地方。她会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充当一个并不靠谱的翻译者。她会纠结于是否要买一样东西,虽然知道自己用不着,但是自己就是很喜欢,就是很想要。外婆也是个可爱的老人,在不小心打碎东西之后悄咪咪地清理罪证,当被发现后便吐吐舌头,带有”对不起“和”气死你“的两重意味。
作者文章用语精准,大量自己造的词点缀其间,幽默诙谐,我实在是太喜欢读了。比如在《闯祸精》中,那条叫丑丑的狗真是让人又好笑又好气。它专爱收集鞋子,把上万亩耕地内的鞋子衔来堆在作者家后墙边上,简直成了个失鞋招领所了。除了收集鞋子,丑丑还有一大爱好便是逮鸡玩。“逮到鸡后,也不吃,也不咬,就像抱娃娃一样把人家抱在怀里,然后用舌头反复舔啊舔啊……把鸡舔得浑身湿透,瑟瑟发抖。“除了鸡,遭殃的还有兔子。“把人家摁在地上,先顺毛舔,再逆毛舔。把兔子舔得呆若木兔,跳都不会跳了。”读到这里,好像真的看见一条狗像抱着孩子似的抱着鸡,长长的粉红舌头舔得鸡瑟瑟发抖。
李娟曾在四川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她的散文中也出现了大量方言,读来亲切幽默。比如外婆说话就常用方言直接写出来。喝一口稀饭:“哎哟!哪个做的饭?煮熟就可以了嘛,哪么煮这么烫?”用筷子在稀饭里搅一搅:“天老爷!清汤寡水的,老子要挽起裤脚跳下去才能捞到几颗米。“又在菜里翻一翻:“我女娃子切的肉,鱼眼睛那么大,硬是找都找不到!”找到一大块肉后赶紧放到嘴里:“呸呸呸!我女娃子硬是盐巴克,盐巴克……”诸如此类的语言还有很多,四川方言本身富有的喜感和语言内容的喜剧性让人捧腹。
其实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值得被赋予笔墨,何止清风朗月,金露明珠。李娟的散文大多是写日常生活的种种琐事,但却写得如此精彩而富有韵味,所以说并不是生活枯燥乏味一成不变,是我们的心,我们的视角一成不变。
希望这阵明亮的风能够拂去我们心头的阴翳,播撒下大片向阳而生的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