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在你流逝的岁月里 有没有一些场景 一些人让你怀念
他去世了,坟头长了一些杂草,没有墓碑,除了一些人,没有人知道这块凸起的土地下埋葬的是谁。
他是有家人的,只是一直独居,所以我一直是觉得他是独立无依的,就连他的房子也没有跟任何一个其他的房子挨在一起。他的房子独立在村子的方场上,里边陈设简单,一张床,床头是一个经了多年凹下去的地方被磨得异常光亮的木枕头,床的对面有几张斑迹剥离的凳子,凳子上的墙贴着一幅很大的画,画上是几匹肌肉健壮的仿佛能够听到嘶鸣声的骏马,马上是几个着军装的军官,好像是开国元帅吧,相顾大笑,意气风发。此外,别无他物,哦,还有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
当我还是孩子的时候,他还活着。他戴一副金丝边框眼镜,但在那时普遍贫穷的乡下,他这在我们看来是“伪文人”的气质,并未赢得我们的尊敬,反而收获了我们的嘲弄。在没有绝对的压制证明他的优越,我们本能地选择了否认,并反攻异己,欺侮弱者以显示我们的强大。于是我们这些孩子作弄他,在夏夜捉萤火虫从窗户塞入他的房子,点了擦炮扔上他的房顶,在他的房脚下尿尿以腐蚀他的房基……有时听着他气急败坏的怒骂声,我们满意地收获了乐趣。
但他仿佛不是一个记仇的人。所以我们能够心安理得地忘记前一晚的恶举而在白天大摇大摆走进他的小房子,像一个享受胜利的入侵者,仿佛这是再应该不过的事。
他的房子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后来我在一些老师的房子里也闻到过,或许真的不是“伪文人”的味道。这是在我们贮满谷物的房子所没有的。但是为了表示嫌恶,我们在进门时都假装掩鼻。他时常坐在他的将军画下的靠椅上,面上挂着笑。
他说他会相面算命,这是我们唯一乐于进入他的房子的原因。我们把他围成一圈,他就挨个给我们算命,预言我们未来的成就。其中,我的官爵是最高的,他说我会当上县长。那时候不知道县长是多大的官,但心里最大的奢念就是,至少也能过上天天吃快速面的日子了吧,那时候我们觉得,世界上最好的生活,莫过于餐餐吃方便面,到后来这个愿望实现了,才发现自己真是一个最糟糕的人。但不管怎么说,他的预言还是给我带来过一阵快乐,走在路上都挺起脊梁,不过生活还是逐渐消解了这种优越感,挺起的脊梁又开始变弯。
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当上县长,反而看起来和实际上都是穷愁潦倒。不过我没有找他算账,毕竟他已经死的死无对证了,再说,谁会跟一个死人计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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