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涩的年纪 我们都曾有过奋不顾身 总有些记忆 在怀念中升温
总有些记忆，深深地刻在脑海中，萦绕在眼前，在每一个深夜梦回时怀念，又在每一次怀念中拼命重温。
还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们每天读的《井底之蛙》的寓言吗？“你看过大海吗？海的广大，哪止千里；海的深度，哪止千丈……”
素云每每读到这样的句子，都会想象，海到底有多么宽广，到底有多么深远。直到高考结束，她如愿以偿地来到了这座海滨城市。
她会沿着海岸散步，在夕阳余晖地轻抚下，也会小心地让脚趾陷入细细的沙地，仿佛生怕踩疼了沙子底下睡着的贝壳。当阳光明媚的周末，素云会跟着寝室的姐妹一起，登上帆船，从海边出发，驶向近海。
其实，近海并不近，当素云坐在狭窄的甲板上，看着身旁一片茫茫海蓝，她忽然有种飘忽的不安。是她还渺小，还是海洋太深远？亦或是，内心的孤寂太深沉？
“素云，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闹着要出海来看看吗？怎么一出来反而蔫了？”
这是素云在宿舍里的好姐妹，也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现在，这个被大家唤作柳儿的女孩，正俯在栏杆上，悠闲地看着素云，脸上还写满真诚的关切。
素云回想起自己闹着要出海时的情景，不免有些脸红，这似乎和叶公好龙并没有什么两样，但看着柳儿真切的神情，她沉吟一下，还是开口了。
“那个，说实话，我有点害怕……”
柳儿扑哧一声笑出来，看看素云低下的头，又看看远方水天相接的地方，大大咧咧地说：“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你就是不习惯，等我哥有空了，以后每周带你出海一次！”
有时候，人总想着给对方承诺些什么，总希望从对方的笑脸中，找到自己的欣慰，可是柳儿不知道，就是这样的一个承诺，却让素云在这片深蓝浅蓝的海洋里，沉浮一生。
很多时候，人总是习惯性地给予对方承诺
第一次见到柳儿的哥哥，是在柳儿的生日聚会上。
“这人真是的！明明说好了要来接我，现在让我自己去不说，还告诉我他要晚点到，这到底是不是亲哥啊！”柳儿一边抱怨，一边抓起背包，将手机胡乱塞在外衣口袋里，横冲直撞地出了宿舍房门，留下一句呐喊：“素云你快点，不然我真的要发作了！”
素云跟在她身后，一边手忙脚乱地穿上外衣，整理领口，一边一个个地系着扣子。出了宿舍大门，她正低着头瞄向脚下的门槛，不想却一下撞在柳儿背上。
“怎么啦！”素云问着，有些慌张地抬起头，看向立定面前的柳儿。
“哥！”柳儿叫着，宛如新出窝的小燕子，转眼便乘着风滑向那个高高的身影。
柳远洋，柳儿的哥哥，一个远洋船员。他的名字就如同他的命运一样，日复一日地颠簸在碧空白云与细浪微波之间。
“素云，这就是我哥哥，哥，这是素云，我的室友！”
“你好。”柳远洋笑着向素云打招呼，“小柳上学的时候我正好出海，所以没有见过你。”
“啊……你好！”素云应着，头却下意识地垂下，系扣子的手，不由得捏了捏衣角。
“是啊，你一年才回来几天啊，按照你见我的频率，我中间换了几个男朋友你都不知道！”柳儿并没有发现素云的异样，半开玩笑地埋怨着哥哥。
“是啦，我补偿你，补偿你还不行吗？”
“快，带我们出海！素云从小到大都向往着大海……”柳儿说着，张开双臂在台阶下转了几个圈，“这么说来，你这理想倒是和我哥很像，是不是素云？”
“啊？”素云明显一愣，抬起头看着柳儿，之后才恢复了之前的笑容，“是啊，不过那是因为我从小就没见过大海。”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都道人情似海深，都叹女人心海底针，却不知人心亦是如海深。素云在第一次见到远洋的那个早上，就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无边无际的大海。
当平静的海水躺在阳光下，又被映照在他的眼底，素云恍然感到，天地间的一切，也不过就是头顶灿烂的天空，和他眼中藏着的，那深远澎湃的海洋。而小小的她，比之前还要渺小卑微，在这片海洋中，翻滚浮沉，不知始终。
就像所有的青春往事一样，素云和远洋的爱情，顺理成章地铺开在洁白的沙滩上，就像一朵云落入水中，似雾似水，不留影踪，他们是那样的契合，毫无芥蒂；又像是温柔的水波推送航船，在迷途中归返。
爱情有时候，并不仅仅是追求自己的所想所要，而是回归内心，因那个人在心内的驻留，重新认识自己。
若心是迷航，那么爱情便是灯塔一般的存在，只是，有些灯塔，能够照亮一生，相守岸边，有些，却只是绚丽地闪耀，接着一转眼，便令人痛心地熄灭在航线尽头的角落，有如昙花一笑，流星一笔，就像远洋的那次出航，之后，竟是水岸永隔。
有些爱，似花，终会凋零
柳儿抱着素云哀嚎，素云却只是静静地流着泪，看着墙上挂好的婚纱照。
数不清的多少个夜晚，她都会被噩梦惊醒，梦里，巨轮倾覆，水面上，远洋向她伸出一只手，她哭着扑过去，却听到远洋猛地大叫“别过来”。
接着，一切都结束了，梦里的一切，还有整个梦境，人、船、海洋，全都烟消云散，只有眼泪从梦里流到梦外，像一个未完成的梦境，咸涩苦楚。
后来，柳儿自学了摄影，开始扛着摄像机，拖着三脚架，在海边拍照，只在海边，只拍海景，只拍一人，只拍婚纱。
素云穿着洁白的婚纱，裙摆在风中摇荡，就像是一片素白的云朵，被吹落在无人的沙滩上，在一个个日出日落，正午深夜，镜头在叫，海浪轻声歌唱，而柔情似水，注入海洋，因此浩瀚无涯，千年不灭。
她们会将照片烧掉，对着远洋的方向，其实远洋并没有什么方向，无论你站在哪里，远洋都在水天相接的地方，海水太深，海面太广，而她们无能为力。
有些情，终因无能为力而无法挽回
每个女孩都会有美好的憧憬与梦想，在那个青涩勇敢的年纪，我们每个人都曾奋不顾身，都曾全力以赴，于是总有些记忆，深深地刻在脑海中，萦绕在眼前，在每一个深夜梦回时怀念，又在每一次怀念中拼命重温。
素云永远都会记得，在那个下着细雨的傍晚，当天与海交织成灰蒙蒙的一片，她和远洋一起泡在海水中，让一波一波的细浪冲刷着身体，任丝丝雨水轻落在头上脸上。
素云刚刚呛了一口水，抬起微红的眼睛，有些恼火地看着远洋。
“你明知道我游得不好，干嘛还使劲往下按我！”
远洋只是微笑着不说话，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素云的脸。忽然，他发现素云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红色，她白了他一眼，接着，似乎是不经意地，将脸转到一旁，看着晃动的水面，不作声。
在那个青涩勇敢的年纪，我们都曾有过奋不顾身
“怎么啦？”远洋话里带笑地问。
“没什么，生气了。”素云闷闷地说，头却更低了。
“真奇怪，小柳没说过你这么容易害羞啊！还是我脸上长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素云回过头，正要反驳，却惊觉远洋已经随着海浪漂到她的面前，她的鼻尖抵在他那棱角分明的下颌上。
接着，那双眼睛也凑了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本来不喜欢我，只是因为不好驳了小柳的面子？”
素云拼命地摇着头：“不是的，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什么？”他问着，眼睛却又近了一些。
在灰蒙蒙的天空里，他的眼睛却格外有神，素云看着看着，竟然有些出神。恍然间，脚下一股暗涌奔来，她竟趔趄了一下。
再也没有哪一片海，是如此深情
“没事吧？！”远洋一把扶住她，急着问。
素云却只是摇摇头，再次抬起有些迷茫的眼睛，看着远洋。
“其实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对你说，你的眼睛看起来真像大海……”
是的，深沉而宽广，眼神如海浪般涌动，就像一股无形的力量，扯动着素云的心神，又像是一个深深地漩涡，将她一步步吸向中心，心甘情愿，永不回头。
再也没有哪一片海，是如此深情，再也不会遇见哪一个人，有海一样的眼睛，就像素云年幼时梦见的海，波光闪闪，就像素云第一次出航时的海，浩瀚无边，就像素云永远记得的海，有他的远洋，有他的水天一线，海阔天空。
作者|亭后西栗
摘自|《读者文摘精华——你的努力，终将成就最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