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唐史学者的寻踪壮游——《杜甫的五城》

大文化散文现在并不少见，这本书对打动我的地方在于，他以细致绵密的笔触勾勒出了我的故乡。长安啊，长安。

北京的冬天到了下午4，5点钟，天色就开始显得灰败。这种暗陈在西安也会有，更多则是心情的原因。就是一座城，古旧，里面人似乎都生活在过去。从我记事开始，就发现这是一座从心灵深处封闭的城市。除非考学，能够上北大清华，很少有人愿意到外面去读书工作。恋家。决定一个地方好不好，我觉得似乎物质上的丰富不是最重要的因素。人，人是最重要的。和一方水土长大的人交流，会更多不言自明的默契，以及趋近的价值观。古代的地方，对人的道德和文化强调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因此在一个小地方，物质需求是收到局限的，人的欲望也不会那么强烈。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工作都会有，房子也会有，早早结婚生子，剩下的时间做什么呢？讲究一点的人，开始读书。这个地方历史底蕴太深，随便走到哪里，都是汉唐风骨的阴影。我说阴影这个词，似乎感情上不够积极。名门之后很多，大家都窝在一起，相互取暖相互伤害。我读本科的学校，是一个在文史方面相当有传统的地方。想想我们这里出来的秦晖、朱学勤、叶舒宪，每个都牛得不行。至于我们的老院长霍松林，他的博士大约30余人分布全国做文学院院长。

读书的时候，大家都穷。即使穷，也不能不买书不看书。似乎大家明争暗斗表现在读书上。虽然说这是一个小圈子的行为，但是我觉得读书的风气比北京等地都要好，也要纯粹。他们男孩子，饭局的时候讨论新书和电影，鬼扯些理论什么的。我觉得我段位不算太低，基本上连和他们饭局的机会都没有。有一次我卖弄何清涟，竟然赢得了男生们的集体尊敬，真不容易。现在魏力说话，我还领会不了。一般是这个样子你知道XXX不？没听说过他是XXX的学生，以前混……的。我都反应不过来。然后他很绝望，我就很想回击他，女子无才便是德！男生很容易就可以用诗歌、小说、哲学吸引女生。真是一个文艺青年扎堆的地方。刚出来混的时候，他们说搞文艺的牛人基本上都是西安去的。比如张艺谋，顾长卫，摇滚有郑钧和张楚，作家就更不用说了。陕西的关学，前几年很随温总理发扬了一次，就是那个为天地立心。我记得我们高中写作文就喜欢引这些怪句子。现在吸引大家注意西安的，因为小吃。确实太好吃，平时去三联绕到门口的黄河水，忍不住吃点。我来北京后很少吃家乡菜，一方面避免自己思乡，另一方面确实太诡异了。我现在都想不明白北京的肉夹馍为什么放香菜和青椒。呜呼~无法可解。然而，还是会离开。我记得城墙，最美的地方。还有来北京读书那一年夏天，莲湖公园的白纱裙。还有高中长达3年不间断的逃学，一个人穿梭在大街小巷，只想体验“自己”的感觉。但更多的时候，我要忘记安逸，在北京的烈日和暴雨下东奔西突，谋一功名。近乡情怯。

这也是我来北京后很不愿意回家的原因。感到恐惧，和自己的过去面对，往事跟着我再追，不能割舍的无力感。亲戚，朋友，同学，寻常巷道在陌生审视下突然惊心动魄。这个城市变化了很多，也开始发展，看到城市规划对旧日记忆的破坏，那种惘然，可能是我更加不愿意面对的。我记得来北京读书前夕，我带着相机和男友去小时候战斗过生活过的地方，我们一再重复的话语是，“原来这里是……，那时我……”文倩薇安北京结婚定居，小汤窝在法国，江江去了南京，一帮旧日密友都四散开去，加上早早就出国的，当真已是四海之内皆兄弟。那么故人故事，又何必拘泥于一城？全球化的浪潮再慢慢改变我们，大家联络日稀，所谓“NO NEWS IS GOOD NEWS”。我恍惚记得幼年对北京的痛恨。那时我12岁，初一，家父突然决定来北京工作，他是个超级生活不能自理的怪物，猪猫陪他就顾不得我。当时我幼小的心灵只是觉得？夺走了父母对我的爱。最恨冬天。住在姑姑家，每天只能学习，考试。不被允许读书，不可以和男孩子讲话。每周父母打电话给我，很短暂，很悲凉。我们相互鼓励，我记得那时我在看昆德拉被背叛的遗嘱，半懂不懂的，只能靠此杀时间。然后听广播，无聊的点歌节目。还有一档“亚洲阳光”，最早听陈珊妮。后来，到现在，如果从中国户籍管理的角度来说，因此可以多享受类似“生育保险”之类的怪东西。可是我依旧不知道今夕何夕，对阳光的向往，南方或者是“加州梦想”，甚至不知道我的流浪什么时候是个尽头，或者将来会持什么样的护照……乡关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