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大全胜(耐人寻味的原创小说)
文:王国宏
这是一个近乎真实的故事。
这个故事常常引起我对聪明与弱智、高尚与卑微、诚实与欺诈、真诚与虚伪、社会与组织、群体与个人、“光棍”与“眼子”等等诸多方面的思考:到底什么样的智商算做聪明?到底什么样的崇高才是高尚?到底什么样的实诚才是诚实?近乎弱智的真诚为何会成为聪明人的笑柄和由此造成的人间悲剧?故事的主人公用可贵的生命为我们出了一道思考题。也许答案就在就在每位读者心里,如果因此而引起大家的反思与追问,那么,我这篇小说也算基本成功了。 ——作 者
一
大全胜本不叫“大全胜”,“全胜”是他的学名。他的小名叫“坷垃”。父亲早逝,母亲是个黢蒙眼(土语说是半瞎,医学的说法是白内障)。入学时本村教一年级的丙发叔也没多大学问,只是这“坷垃”不但叫着不中听,而丙发叔也确实不会写。丙发叔透过鼻梁上快要掉下来的老花镜的上方仔细看了看傻傻大大的“坷垃”,沉思了一阵,就从当时的流行语“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争取伟大的胜利”中找了“全胜”这两个好写的字给他起了个学名。全胜咧咧嘴傻笑道:“那‘坷垃’这个名字给谁呀!给俺孩儿?”。惹得在场的教师和同学哄声大笑。
全胜本就自个,因其入学时都十岁了,个头比同学们高出一大截,所以都叫他“大全胜”。习惯了也就自然了,你要单独叫他“全胜”反而觉着不顺了,也和他傻大黑粗、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称了。
大全胜脑子不灵光,有点闷,也就是心实。但也不是那种十分的“憨”,所以到了十岁才和六岁的孩子一起上一年级。就这他还是赶不上。一年级留了一级,二年级又留了一级,三年级还是赶不上,又留了一级,不过还是多识了些字。
三年级已经开始写作文了。有一次老师让同学们写一篇知识青年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作文,大全胜憋了半天仅写了十二个字,但还是有六个错别字,“认(知)识青牛(年),作(坐)着大气(汔车),来到冠(寇)树(村)”。
其实现在想来这样的开头和叙述颇有言简意赅直奔主题的意思。只是一旦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便先入为主了。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嘲笑他,念完后说“大全胜你是个猪脑呀,作文只写了十二个字还有六个错别字……”
哈,哈,哈……(大全胜的反面范文作用真是不小,以至现在我们那的人都能背诵全文)
大全胜一恼,把书一撕愤愤地说“老,老子不上学了!”背上书包留下满屋愕然的老师和学生把教室门一摔,走了。
二
就这样十六岁的大全胜成了生产队的劳动力。
生产队长叫金胜,论辈份和大全胜是同辈,大全胜应该叫他哥哩。当初丙发叔给大全胜起名时也许考虑到了“胜”字辈的因素。金胜四十多岁,精明能干,年富力强,是个很好的庄稼把式。金胜拍拍大全胜的肩说“好!那破书不读也中,你们没听伟大领袖毛主席说教育要革命,学制要学短吗, 农业学大寨是干出来的,咱队缺劳力,就回咱队干吧!你上了几年学多少识俩字儿,就当德民的组长吧,你们两个毛对色对,可要好好干呀!”
德民比大全胜还大两岁哩,他两是最要好的伙伴。村上人都叫他傻德民。因为他比大全胜还憨还不透气,所以连学都没有上,呆头呆脑的他只好在生产队帮助干些不需要技术的农活,像看菜园子、帮助饲养员喂牲口等,一天能挣五工分(好劳力是十工分,妇女是八工分,上了年纪劳动力不强的和德民只能挣五工分)。
傻德民真是个缺心眼,脑子不会拐弯,队长吩咐他啥就干啥,有时大队书记的家属来分菜,菜园长为了巴结她常常要多给她些蕃茄呀、茄子呀等,只要让傻德民看到,他非要给她夺过来不可,常常惹得全队人哄笑。
关于他的傻子笑料,实在是太多了。有一年冬天,傻德民被分配到牲口屋里帮助饲养员喂牲口,第二天社员发现离牲口屋最近的几户人家的鸡丢了,队长问傻德民,德民说“天待明时我还听到鸡在叫,半夜里可丢了”。听了半天大伙才明白过来,原来傻德民把话说颠倒了。队长说“傻吊!不知那也是话颠倒,应该是半夜里还听见鸡叫,天待明时候丢了!”哈、哈、哈大伙哄笑起来。就这傻德民又多了个俗语叫“半夜待明”。
大全胜和傻德民很要好,小时候别人都不和他们玩,还老是欺负他们,只好他俩玩得投机对劲。
傻德民看菜园,大全胜常去和他作伴。临着菜园子是一条小河,两人常常半夜里去河里摸青蛙,回来在看菜棚里烧着吃。白天摸泥鳅,大全胜会凫水,傻德民在河边给他掬衣裳。大全胜在这方面老是有办法,在半干涸的泥沟里,他只要一看泥底,准能判断出哪有泥鳅,有时还能挖出一两尺长的黄鳝来。捉到泥鳅和黄鳝,包上泥,放至暗火里烧,等泥烤干了拿到地上一摔,烤熟的泥鳅和黄鳝吃起来真是美呀!
傻德民一听说大全胜要当自己的组长,那个高兴呀。其实,金胜说他两个一组多少带有调侃意思,可他两个可当真了。两个人在生产队里干活真卖劲,也使扛(就是顺着人的性子向上抽、举的意思),像出烟炕、掏牲口粪这样的活,只要有人一扛,他俩老是抢在前,大伏的天里出烟炕一进一出要出一身的汗,整个活干下来要脱一层皮。掏牲口粪那就更不用说了。
在那个灰色的年代里,吃饱穿暖都是个问题,除了看样板戏听革命歌曲外人民群众的精神文化生活更是贫乏无味,生产队里有了这两个活宝却给人们带来了无尽的乐趣,两个人的憨态和笑料常常让人捧腹不已。大全胜和傻德民逢着有会常常到热闹的会场去,俩人常跟那些耍把式卖艺的或叫花子学些“莲花落”之类的东西,半晌休息时,两人便开始了表演。
“小擀杖,两头尖,
俺娘十二我十三,
我从俺姥家不过一过,
俺姥姥才会坐坐笸……”
哈、哈、哈……再来一段。
“好!红秦椒,
绿宝盖儿,
我到南乡做买卖儿,
一去三年整,
没人问我热和冷,
傻德民在一边佯装疑问道:咋办?!大全胜做心痛状接着唱道:
“我咬咬牙,狠狠心,
傻德民说:弄啥?
大全胜唱道:
“卖了泰椒三千斤
凑够银钱整十两
跑到青楼姚花春
买个老婆待我亲
傻德民说:哪能亲?
大全胜唱道:
青楼女子最感恩
她那对我实在亲
你都不知有多亲,有多亲!
做饭有浑也有素
她吃素来让我吃浑
洗脚端来洗脚盆
盆里温水热呑呑
困了她给我铺床睡
被窝里对我亲又亲啊~!
转眼过了几十春
屋里满堂是儿孙……
红泰椒,绿宝盖儿
闹了半天是笑话儿
啥笑话儿,啥笑话儿
德民做梦擓着筐儿”
大伙轰笑。
……
“掐个玉米菜,
煮个蓝豆腐,
张三吃了三大碗,
李四吃里瞪着眼,
出庄走了三里地(实在憋不住啦呀,大全胜夸张做难受状),
扒个坑,放个屁,
屁是一只虎,
世人不敢堵!
崩了太行山,
炸了怀庆府
三千怀卒来拿屁,
崩死了二千五,
还有五百没崩死,
鼻子眼里都是土!”
群众们笑得前仰后合。有人开涮说:德民,两个是五百,一个是多少?
德民算不出来,大全胜抢答说:一个二百五!得意说:你问德民,他是傻吊,我是组长,我能算!
两个二百五!大家更乐了!
两个人的憨态给大伙带来了无尽的欢乐。苦乐年华就这样在日升月落、雁去燕回、寒来暑往中度过。
三
1958年8月上旬,毛泽东赴河北、河南、山东等地视察工作,多次与当地的负责同志谈到“小社”并“大社”的问题。许多当地的负责同志在汇报工作情况时也都强调办“大社”的优越性和迫切性。8月6日,毛主席来到了河南省新乡七里营人民公社视察,当地方领导汇报他们对“大社”的名称没有使用“共产主义公社”而用“人民公社”的原因时,他老人家说:“看来‘人民公社’是一个好名字,包括工农兵学商,管理生产,管理生活,管理政权。‘人民公社’前面可以加上地名,或者加上群众喜欢的名字”。他还对“人民公社”的特点作了概括,“一曰大,二曰公”。在山东视察工作时,当地负责人请示“大社”叫什么名称时,毛泽东说:“还是叫人民公社好”。这些消息见报后,全国各地纷纷效仿。“人民公社好!”、“人民公社万岁!”成了最流行的标语和口号。
九年后,文化大革命开始,当时的乡都改成了人民公社,村都改称大队,每个大队下属几个生产队,每个生产队有几十户人家一百多口人。记得当时的数学课本里就有这样的应用题:红星生产队开荒造田五十亩需要十二天的时间,红星生产队和跃进生产队共同开荒造田五十亩需要八天的时间,问跃生产队单独开荒造田五十亩需要几天的时间?像这样的题大全胜是算不来的。
生产队下属几个小组,像大全胜的生产队就有三个生产小组,加上大家伙调侃他俩的“大全胜小组”,共有四个生产小组。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开他俩的开玩笑,但他俩可信以为真了,而大全胜处处起带头表率作用。虽然当时正进行着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一切封建主义思想都要扫进历史的垃圾筒里,但几千年来的封建意识和为官思想还是在人们的心里发挥着极其重要的重用,即使对大全胜这样的人也同样激发出当官的荣耀和自豪,甚至是可笑可悲的虚荣。但他这种率真和质朴的确不枉当组长的虚名,比起那些投机钻营、靠族群势力当上的村干部并用这小小的权力为所欲为、欺压百姓,给不顺眼的人穿小鞋,或多吃多占集体利益的村干部来说,他的小组长倒显得很认真和负责,无私和伟大!
大队最大的领导就是大队书记,生产队最大的干部是生产队长,一个大队有五六个生产队,每天上工都是由生产队长根据各队的生产情况对小组分配农活。队长在本生产队居住比较集中的地方挂口钟,每到上工时,队长会“当、当、当”敲敲钟,然后沿街吆喝道“ 上工啦!一组二组到陆月沟锄地啦!三组拉上架子车到水磨湾掰烟叉——”。
钟就挂在大全胜家门口的开阔地的一颗歪脖村上,只要队长不叫第四组,大全胜就会立刻跑出来拉住队长问道“金胜哥,俺四组干啥?”
“四组?哦!”金胜会苦笑道“你们四组有更‘光荣’和‘艰巨’的任务,你俩负责把锄下的草拉到路旁积肥”。
等大全胜满心欢喜地去找傻德民去时,金胜会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傻孩儿啊”。
四
后来大队书记在族群斗争中失利丢了职务,随着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各生产队也要进行重新选举队长。其实金胜队长是个很会来事的人,他们队的队长仍是非他莫属。但过程还是要走一走的。
选举那天下午,刚好大全胜和傻德民去完成“光荣”的任务没赶上,其实在人们心里他俩就是没有选举权的傻子,有他们也是五八,没有他们也是四十。
选举结果无任何悬念,只是新任的大队书记为了摆谱在会场作了又臭又长的报告,什么全国形势一片大好,什么阶级斗争一抓就灵,什么美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什么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等等,一直讲到天色将晚才肯散会。散会时新任队长金胜交待了明天要干的农活,大多数人都已经散去,回家细品这次斗争的利害关系。仍有几个人围在金胜身旁闲聊些啥。这时大全胜和傻德民一身疲惫地完成任务回到了村里。平时猴精的会计发旺灵机一动又要开他俩的玩笑,他急忙把墙上小黑板上的金胜的“金”字摸去两点,变成了“全胜”,然后对大家伙说“一会儿他俩来了就说大全胜被选上了队长,开开他的玩笑!嘻!”
大全胜他俩来到众人面前,夸张地描述着完成“光荣”任务的情况,傻笑着等着大伙表扬。发旺说:“大全胜,快给大家散烟吧,你干得好大家都选你当队长啦。”
“去球吧,我能当队长?”大全胜半信半疑。“不信你往看黑板上看,你不会不认识你的名字吧!”发旺一本正经地唬他。
大全胜快步走过去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名字,又回过头来问金胜,“那我当队长金胜哥你当啥?”“我,我当书记!”金胜也就势开玩笑道。哈、哈、哈大家都大笑起来。
大全胜信以为真了,他急忙跑到不远处的代销点赊了一盒“公字”烟,代销点的玉民问他道“大全胜,你又不抽烟你小子赊烟干啥?”大全胜高兴地给玉民炫耀道“我当上队长了,我干得好,大家都选我当队长哩,我给大家伙散散烟,嘿嘿!”玉民知道又是大家伙开他的玩笑,不过大全胜从来不赖账,只好摇摇头苦笑着在新的一页账页上记上:大全胜赊公字烟一盒,某年某月某日。
大全胜散了烟,大家刁着烟散去。傻德民拉住大全胜说“大全胜,你当上队长了,那我当啥?”
大全胜从幸福和飘然中回过神来,豪爽而大方地说“傻德民你表现得好,又是贫下中农,我当队长,那你就当组长吧!我是队长,我说了就算!”说罢背上手,挺着胸,哼着莫名其妙的小曲往家走去。同样高兴的傻德民一蹦一跳地喊着“我是组长,嘻,我是组长”也跟着到了大全胜的家。
大全胜把这个喜讯告诉了娘说:“娘,我当队长了!”“你那鳖型能当队长?队长不是你金胜哥吗?”大全胜娘不信。“金胜哥当书记哩!会计发旺说了,那黑板上写的也是我的名字,我干活干得卖力,大伙当然都选我当‘生产队长’!”大全胜快要跟他娘急了。全胜娘将信将疑,大全胜把“队长”故意卖弄地说成“生产队长”,长年不参加集体劳动她并不知道队长就是生产队长,不过她认为既是生产队长无非是个掏死力干苦活的差使罢也,加上傻德民也在一旁附和,也就信以为真了。“中,我儿有本事,当生产队长是老少爷们看你能干,你可要好好地干呀!德民呀,你也在这里吃饭吧,锅里窝头多。”
饭罢,傻德民说:“大全胜队长,那你明天敲钟叫俺都干啥活呀?”对呀!明天给社员分配啥活呀,大全胜绞尽脑汁地想了起来,去锄草?不行,前天锄完了,掰烟叉?昨天刚掰完,也不行,哎!去年冬天打河工怪热闹的,全村人马出动,河堤上到处是红旗,口号声不断,挑筐的,拉车的,夯堤的干得是热火朝天。在那次打河工中,他俩被评为先进红旗小组,那活干着才叫得劲。对,就打河工!
娘说:“打河工都是冬天农闲的时候,现在打啥河工呀!”。大全胜说娘呀你不能参加集体劳动你不知道情况呀,去年实际上没有修完呀,当时书记说明年还要干,我看这几天地里也没有啥活了,明天就打一天河工,把水磨湾那儿一段再筑高些,要是来雨水了,水磨湾就不会淹了。
想好了明天的活计,打发了傻德民回家,大全胜躺在床上睡了。睡着还想着明天河工工地上那热火朝天的场面,一想到自己是队长,连做梦都在笑。
五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大全胜便去敲起了钟,“当、当、当”敲得特别响。敲完钟,背上手挺着胸清了清喉咙沿街高声吆喝了起来:“全队社员注意了,今天到水磨湾打河工!——;全队人员注意了,今天到水磨湾打河工!全体都去!……”
熟睡的社员被当当的钟声吵醒,一听到是大全胜的吆喝声,想着可能是大全胜犯傻劲在胡闹。知道内情的人都乐了。发旺听到后止不住大笑起来,越想越可笑,在床上打起了滚地笑。发旺家的说“大全胜在那胡闹,你笑个啥?”发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小子给他个棒锤他还当针(真)了,昨天我们几个说他选上了队长,他今个可去敲钟吆喝哩,傻大全胜呀,正是沟满河平的讯期你打哪门子河工呀!哈、哈、哈,啊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其实,昨天散会时金胜叔都安排了今天要出打烟出炕,全队人都知道,就这俩傻吊不知道,哈、哈、哈,啊哈、哈、哈……”发旺家的说,“明知人家缺心眼还开人家的玩笑,你不缺德呀!”听着大全胜那满像回事的吆喝,也忍不住笑起来。
傻德民早早地拿了个锨来到了钟前,大全胜吆喝着转了一圈回来了。等了一阵子不见来人,傻德民傻笑着说“队长呀,咱俩先去吧,干部要带头呀”。大全胜想想也是,便对傻德民说“对,拉上俺家的架子车先去,咱俩是干部,干部带头啥事不愁,走!”
吃过早饭,社员们按昨天金胜队长散会时的安排都到了炕屋来出炕,大家伙一见面便忍不住大笑起来。
有人说:“一个队长,一个组长,还把棒槌当成针(真)了!也不看看自己那成色……”
有人说:“大全胜和傻德民咋没来,来了问问他俩这队长和组长当着怎样……”
有人说:“准是知道你们开他俩的玩笑,生气了,今个不来上工了,再怎么着没囊没气也会感到不好意思呀……”
金胜队长说:“有啥好笑的,干活!”
活干到半晌,社员们休息时一提起他俩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有人说:“要是他俩在场当面打他俩的凉问那更好笑。”
有人说:“这俩傻家伙不会真去水磨湾挖河去了吧!”
话说到这儿大家伙一下子止住了笑声,一种不祥之兆笼罩在人们的心头,是呀,这俩家伙心眼实,可干活认真,也认死理,傻德民又不会凫水,这都半晌了俩人还没有回来,不会出啥事吧。如果要真出些啥事,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金胜也感到一种不祥,大叫一声说不好,你们几个会凫水的快跟我一起去水磨湾!
几乎全生产队的男女老少都向水磨湾跑了去。然而,水磨湾寂静而湍流的河流里早已没了俩人的踪影,只有架子车和已经拉了十几车的泥土实实地堆在河堤上。
直到傍晚,人们才在下游十几里处找到了俩人的尸体。俩人的手还紧紧在拉在一起。
很可能是会凫水的大全胜去救落水的傻德民而都被淹死了!
大全胜娘得知儿子淹死后,长哭一声“我的傻儿呀!”一口气没缓过来,当场便没了气。
六
办三个人的丧事这几天,全村人都无比的悲痛,会计发旺哭得死去活来。
代销店的玉民悄悄地把大全胜赊的烟账划了去。
追悼会开得很隆重。
村南坟地里多出三座新坟,人们在大全胜的坟前立了碑,碑文写道:“……生产队长大全胜,因公牺牲……”
作者简介:王国宏,既非文人,亦非粗人,俗人一个,笔名王者飞鸿、蜂蜜哥。70年人,河南漯河临颍石桥人,汉族。原在中国农业银行办公室工作,现居许昌。许昌市作协会员,网络文学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