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时期社会动荡 却为文人营造出了独特的创作氛围
在魏晋时期,文人士大夫被儒家的名教所束缚,人的自然天性受到很大程度上的压制,以至于扭曲,精神也处于苦闷状态,急需解脱和释放。玄学的出现,又为他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文人士大夫在当时动荡不安的社会背景下,已经无法实现自己兼济天下的宏伟目标,便将精力与才智放在精神生活的追求上。们的精神找到了一种寄托的方式,因而在提倡“越名教而任自然”的魏晋时期,自然主义与个人主义盛行,“自然”的审美思想成为主流并且影响到这个时期的各种文化形式,诸如山水画、山水诗、生活方式以及园林的营造等等。
谢灵运《山居赋》中写道:“谢平生于知游,栖清旷于山川。”清与旷,就构成了谢灵运山水审美思想的主题。主要从审美客体的角度来说,清主要对应于作品中景物的描绘,并且呈现出一种幽静、清致、自然、深秀的意境。在他的作品中,如“白云抱幽石,绿筱媚清涟”远山的半腰被飘渺的白云缠绕,近处的绿竹倒影在水面上,阵风吹来荡起清澈的涟漪。清,从视觉角度,颜色洁净纯粹,不含一丝杂质;从审美的心理体验来说,绝对是给人以冰清玉洁的感官体验,让人心神涤荡,顿感耳目清净,而角度移动转换,从远处的白云幽石到近处的绿竹清涟,一副清致的图画。又如“云日相辉映,空水共澄鲜”日光照耀,天上有行云,地下有澄澈的博大空寂的水面,上下天光,构成了一碧万顷的天光云影共徘徊,景色极致的空灵清远。
清除了是作为自然景色的审美要求外,还是作者的思想精神与高致的生活审美情趣相关。“空馆盈清思”,独处室内的清思,可以思道家的无为清净,思佛家命运轮回的无常,还可以俯仰天地,静静的发发呆,但总之都是清致的清思,与世俗纷乱无关,一心只求心中的那份清凉自在。还有日常所用物品也是“景夕群物清,对玩咸可喜”也体现了作品清高雅致的情操。谢灵运流传下来的94首诗歌作品中,有23处用了“清”字,行时是用了15次。而谢灵运的山水诗大多数属于行事诗,这就说明“清”字已经融入进他的山水诗中,成为他的山水诗歌中非常明显的审美特征。
旷即旷远,比清要复杂。谢灵运的山水诗大部分都是形式单一,主要是按照写景、叙事、说理的路线。而旷与清一样,体现在写景部分比较多一些。如“江山共开旷,云日相照媚”中,旷可以理解为开阔远大之意,大好河山自然是辽阔伟大;再如“野旷沙岸净,天高秋月明”中旷则是旷远的意思了,野外的岸边,又有干净的细沙,皎皎空中是高悬的秋月,月光笼着细沙,自是一派旷远深幽的意境。而一些没有用到旷字的诗句,通过整体的情境体现出旷的特质,如“近涧涓密石,远山映疏木”,通过近处潺潺的涧水流过细密的山石,目光随之水与石的路线放向远方的山林,稀稀疏疏的树木在远山伫立,眼前顿时浮现出一幅旷远深意的画面。王国维先生的一切景语皆情语表明,在这些旷远的景色背后,就一定有相对应的心境与心情。而旷远的景物,自然让人联想到旷达的人生境界。孙联奎在《诗品臆说》中指出,旷即昭旷,达则是达观。
功夫在诗外,诗人在写作时内心所具备的旷达的人生境界,是写出这些旷远的诗歌的前提条件。谢灵运身逢乱世,作为世袭贵族的他,无论是从物质条件还是才情才思,都达到很高的高度。而正是这个高度,导致他的性格和境遇。当自身遭遇不幸,将苦闷派遣于山水之间时候,没有一定的胸怀和豁达,是不能达到这种诗歌境界的。只有超越了这些不幸和遭遇,胸襟开阔,眼睛里才可以出现如此清新开阔旷达清远的风景,投诸笔端才可形成这股豁然旷达的风格。如“怀抱即昭旷”、“虑澹物自轻,意惬理无为”中就可以看出作者旷达的人生态度和精神,这也就是旷远的审美眼光所必须要具备的内在气场和特质。
将清的特质与旷的风格结合在一起,则产生了清旷的审美理念。清旷最初可以理解为诗歌中体现出来的风格特征。下面来看一下谢灵运在《游名山志·序》中的叙述:夫衣食生之所资,山水性之所适,今滞所资之累,拥其所适之性耳。俗议多云,欢足本在华堂,枕岩漱流者乏于大志,故保其枯槁。余谓不然。君子有爱物之情,有救物之能;横流之弊,非才不治,故有屈己以济彼,岂以名利之场,贤于清旷之域耶。语万乘则鼎湖有纵辔,论储贰则嵩山有绝控。又陶朱高揖越相,留侯愿辞汉傅,推此而言,可以明矣。
这段话中,出现了一个词:清旷。这里的清旷就字面意思可以理解为清新开旷。但是如果联系全文,就不难看出,除了这层意思之外,还可以君子所处环境的清净空旷,也指君子所拥有的豁达通脱的气质。魏晋时期因为社会原因,隐逸的风气盛行。郁郁不得志的文人士大夫们纷纷隐居,或避免灾祸,或排解郁闷。葛洪的《抱朴子内篇·明本》中提出从前的真人都是入仕的,而不是谢灵运所说的“嘉遁”,是因为“曩古纯朴,巧伪未萌”,而谢灵运选择在自己的故乡,经营始宁墅,成就自己的“嘉遁”。摒弃世俗杂念,体现了他高雅情怀和人生追求。高致的情怀清高的志气都是需要清静的环境来辅助的,而君子的清新之气又与周围环境的清致相呼应,更显得高致。
综上所述,不管是清,还是旷,或者清旷,都体现出作者山水的审美思想由内而外的清新别致。正是由于这些,谢灵运经营起始宁墅,才会呈现出园林中清新自然的风格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