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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我为什么要写作

2020-11-27 22: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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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问,登山家为什么要登山?

英国登山家乔治.马洛里回答说:因为那座山峰在那里。

那座山峰指的是珠峰,后来,乔治.马洛里也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王二很喜欢这个回答,说这个答案里含有幽默感----明明是自己要登山,偏说山峰在那里,引得自己心痒难耐。

谁都知道,登山是个危险的事情,不光会造成身体疲惫、痛苦,一不小心还会把脑子摔出来,像乔治.马洛里一样。

从热力学角度看,这是个减熵现象。热力学把自发现象叫做熵增现象 ,而人总是趋利避害,所以,减熵现象就极为少见了。

王二觉得写作和登山很像,都是属于趋害避利的减熵现象。这种说法,自然会有不少人反对。

因为,那几年,国内经历了诗歌热、小说热、文化热。每次热起来,都会有一大群人投身写作。人家把王二看成其中的一员了。

王二的情况有点不一样,国内热的时候,王二在美国读书,错过了。王二家的家训又是不准学文科,一律去学理工。

所以,立志写作在王二身上,是个不折不扣的减熵现象。

关于写作这个事,王二又进一步解释说,写畅销小说、爱情小说这些热门东西,可不是个减熵现象,应该属于熵增的范围。

而,王二的写的东西可不怎么热门,挣不了多少钱不说,有时候还得倒贴钱。

王二说,据他所知:这世界上有名的严肃作家,大多是凑合过日子,没名的大概连凑合也算不上。

说这些,主要是想说明,王二写作确实是个减熵过程。

王二父亲不让孩子学文科,理由也是很充分的,他想保护孩子们,这感情跟老母鸡想保护小鸡是一样的。

毕竟,在那个时代里,老舍跳了太平湖,胡风关了监狱,王实味吃了枪子。。。。。

因此,王二兄弟姐妹五个全学了理科,除了王二的哥哥王大。

王二父亲那时候脾气暴躁、吼声如雷,考虑到这个因素,学理科得说是个熵增现象。

王大的情况是这样的:

王大在煤矿做工,78年高考时,是矿上最强壮的矿工。就是说,父亲如果动手揍他的话,会很不好意思。再加上王大嗓门也大,吼起来比父亲嗓门还大,要不然怎么叫王大呢。就是说,父亲朝他吼的话,也会很不好意思。

就这样,王大学了哲学,在沈有鼎先生的门下学符号逻辑。而,符号逻辑又是门很专业的学问,外行人也弄不大明白,这就理工科差不多了。

从这些,可以看出来,王二父亲只想他们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王二就不同了,身体不算强壮,吼起来声音也震不到谁。所以,一直比较本分。

但在王二身上,写小说的冲动一直都存在。

插队的时候,王二写过一个坏家伙变成一头驴的故事;后来发现,卡夫卡也写过,这让王二很不好意思。

《绿毛水怪》中,写了一个女孩长出了一头绿色的头发,和一双翅膀,生活在大海里。

王二提起这些最早期的作品,是想说明这种危险冲动由来已久。

读完本科后,王二又到美国留学;王大念完了硕士,也到美国留学。在美国,王二写小说的冲动,再也无法抑制了,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美国这个国家, 永远都在经商热中。就连王大到了美国后,也有点后悔了,觉得不应该学逻辑,应该学商科或计算机的。

说这个,是要说明,如果认为在美国有什么气氛,有助于人立志写作,那就错的离谱了。

王大依旧仰慕罗素先生,并且竭力想证明一项逻辑定理。但,看到有钱人住的房子时,也免不了唠叨几句,毕竟王大是有老婆孩子的。

在美国,是有很强大的氛围,促使人去挣钱的。

比如说房子,除了住的那几间屋子之外,还有草评。草评可以小到几平方,也可以大到几千亩。这就让人产生了无穷无尽的动力。

在美国,人也受不了自己孩子出门跟人说:我爸爸穷。

王二说,自己要是有孩子,也一准在那儿挣钱呢。还好自己虽然有老婆,但没有孩子,也没准备要。这种想法,在国内实属少见,就算是到了2018年,我(桃十九,本文作者,可不是王二)爸还以为这想法实在是大逆不道,更别说那会儿了。

在美国,写书也不是个挣钱的行当。很多人的书连出都出不了,就算出了,也不一定能卖出去几本。

王二写了很多年小说,也发表过很多小说。不知道,到现在为止,还有没有没发出来的。反正,出成书的东西十九都看过了。

王二投稿时,也收到过谩骂性的退稿信。这时,王二想,这人一定是挨了老婆骂,没地儿撒气了。

在王二看来,自己一生就是个减熵的过程,一直都是。还说:人类的存在,文明的发展就是减熵过程。

说到减熵过程,肯定不止王二一个人。

在美国,王二遇到过摆地摊卖书的,卖的是托洛茨基、格瓦拉、列宁。。。。

王二跟人家说话,人家先问怕不怕联邦调查局。像这样的人还是有不少的。

在这些人身上,看不到水往低处流、趋利避害这样的熵增现象。看到是的相当于水往高处流这样的宏大现象。

如果大家都有熵增现象,都顺着一个方向自然的流去,到最后会在一个低洼的地方,挤在一起像粪坑里的蛆。

所以,光有熵增现象是不行的。

王二说自己的行为是不能解释的,假如把熵增看成一个金科玉律的话。

如果一定要解释,王二的回答是:我相信自己有文学才能,我应该做这件事。

这句话正如一个杀人犯说自己没罪,一个醉鬼说自己还没喝醉一样不可信。

不过,十九是相信的王二的。十九写这篇文章,就是因为相信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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