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桐花香+青草香=他心里黄河的味道 你心里黄河的味道呢?
中国之声特别策划《黄河人家》,讲述沿岸人民与母亲河相依相守的故事,记录他们在时代变迁中,与黄河的和谐共生。请听第八篇——《岁岁安澜的河》。
黄河河南段,西起灵宝,东至台前,河道全长711公里。
黄河之险,险在河南。河南地处黄河“豆腐腰”段,河道宽浅散乱,河势游荡多变,历史上三分之二的决口发生在这里。
黄河流至郑州桃花峪,山地与平原在此分野,黄河摆脱最后一处山地的束缚进入下游河段,流速变缓,泥沙长期堆积,下游河床高出两岸河堤之外,形成“地上悬河”。
开封悬河示意图(黄河博物馆供图)
开封,因河兴起,多次被冲毁,又就地重建,开封的地下深埋着历次被黄河水患淹没的六座城池。从没有一座城像开封这样,与黄河生死相依。
“电话响铃三声内必须接
20分钟内就要赶到抢护现场”
刚刚过去的这个夏天,黄河经历了一轮又一轮洪水的考验。7月下旬到8月上旬,黄河防汛的关键期,也是张飞一年里最忙的时候。离家不到一公里,他半个月没进家门。
张飞在黑岗口险工和队员们防汛
张飞:夏季、秋季,是以伏秋大汛为主,防洪、抢险、巡查为主,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去,哪怕晚上一两点,电话响铃三声内必须接,20分钟内就要赶到抢护现场。
张飞是开封黄河河务局的修防工,忙碌的空当,他偶尔能在大堤上看到舅舅阎庆彦的身影,或疾步快行,或远远眺望。阎庆彦是河务局的退休职工,十几年来,他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大堤上走一圈,沿着防汛路,从柳园口走到黑岗口。
张飞(左一)和队员们在黑岗口险工
阎庆彦:七八九三个月的时候,我基本上每天都到工地,这几道坝都是我盖的……
张飞:一代治黄人的时候,纯粹是靠肩扛手挑,二代是刚刚有了设备但性能达不到,现在我们这个先进化的设备。现在我们有先进化的设备,8个人配合机械设备,基本上能达到他们百人的工作效率。
开封城就坐落在黄河的一段河岸上,城北是一堤之隔的滔滔大河,东西南三面是开阔的豫东平原。这条家门前“悬”在头顶的大河冬天凛冽、夏天火热,时而温柔、时而暴虐。
土生土长在黄河岸边,要把治黄的接力棒传下去
阎庆彦1946年出生,这一年,解放区黄河水利委员会成立,拉开了人民治黄的序幕。他的父亲阎家桂加入了治黄队伍,一手拿枪、一手修堤。治理黄河的经历,老人骄傲了一辈子,也给家里的孩子念叨了一辈子。
一代“治黄人”阎家桂的工作证(受访者供图)
阎庆彦:老父亲最后临终的时候还交代,治黄事业要像接力棒一样,传好传下去,黄河之水生生不息,能在一线,这就是一种福分。
1978年,本在开封钢铁厂做工人的阎庆彦给组织写了一封申请信,最后一句写道:我请求把我派到黄河一线去,我要守着她、建设她。
遥望着花园口的“镇河铁犀”
阎庆彦:为治黄事业做贡献,参加治黄队伍,这是我的一个梦想。1978年经过我不懈的努力,组织上再三考虑,把我接收了。我可到治黄第一线了,心里很高兴。
1982年,在父亲曾经跟黄河“过招”的地方——黑岗口险工,阎庆彦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超标洪水。
阎庆彦:当时我是一线工程队的,15,300的水位(立方米每秒洪水),比1958年的22,300(立方米每秒洪水)还要高。开封这一段就是有名的悬河,黄河一望无边,河槽基本拉满,险情由柳园口发展到黑岗口险工,一个多月,我离家10多里地,没有回来过。
黄河人家(一排右一童年张飞,二排右二姥爷阎家桂,三排中一舅舅阎庆彦)
阎庆彦说,他的父亲是黄河一代,他和妹妹是黄河二代,妹妹的儿子张飞是黄河三代。
姥爷的荣光、舅舅的骄傲,都成了黄河的传奇故事。张飞自小耳濡目染,黄河在他心里自有千钧重量。22岁那年,脱下军装,张飞回到了他最熟悉的黄河边。但不成想,一心想要上一线的张飞,却得了个办公室的差事。
张飞(右)与舅舅的合影(受访者供图)
张飞:每次上堤,我说我想在黄河上干什么?这不是我想要的。工作了5年之后,我就把我的事业编制给辞了,我来企业了。家里那肯定是有点想法的,但是我给我舅舅说了,我说我想像您那样在一线看着她、守着她。
就在张飞辞了铁饭碗走上治理黄河一线的这一年,舅舅阎庆彦退休了。退休的第一个月,他就把户口从城市转回了故乡,说是落叶归根,但张飞知道,舅舅和自己的想法一样,要离那条大河近一些、再近一些。
张飞:俗话说外甥似舅,当时我舅舅跟我讲过一句话,他说我的父母埋在这里,我守着黄河边就像守着我的父母、守着我的祖辈。这是我们黄河人一种土生土长的思想情感。就像我们开封城一样,被冲了那么多次,但是我们开封的人民还是选择在原地再重建。
河南郑州花园口取到的黄河水样
最近,张飞总被儿子问一个问题:为什么家门口的黄河跟课本古诗里的不一样?
黄河的美丽是一代代人的努力
今天,在开封看黄河,但见大堤如一条白色的带子蜿蜒伸展,堤内控导工程如雁阵排列,拱卫着大堤,固若金汤。黄河好像已经不再是她曾经的样子。
今日的河南桃花峪黄河桥(河南河务局于澜、祖士保供图)
张飞:我们的治黄理念一直在发展,从上游有龙羊峡、刘家峡大型的水库,到中游有三门峡、小浪底水库,我们现在整个防务体系是“上拦下排,两岸分滞”。我是没有经历过上万洪水洗礼的,有的人说没有经历过大险情的治黄人,不算一个合格的治黄人,但我情愿是我们天天默默无闻。
人民治黄70多年来,下游先后4次加高培厚的大堤,土方量相当于建造了13座万里长城,靠着日趋完善的防洪工程体系,如猛兽的洪水被锁进了牢笼。
俯瞰“悬河”(河南河务局于澜、祖士保供图)
张飞:我姥爷那个时候,白手起家,一边要抓防汛,一方面要加要抓生产;我舅舅78年参加工作,改革开放的年代,是激情燃烧的岁月;我这一代是新时代,也是幸福的一代。人民治黄以来,黄河70年岁岁安澜,不绝口,这是整个历史上首次。
今年3月开始,张飞的工程队有了新任务——建设开封沿黄生态廊道。沿着祖辈们筑成的千里大堤,一条绿色的生态景观大道正在铺就。
如雁阵般排列的控导工程(河南河务局于澜、祖士保供图)
张飞:首先改变的是我们沿岸沿黄村庄村民,黑岗口生态修复工程天翻地覆的变化。你像野生的鸟类增多了,绿植面积变大了。我想要的黄河,它是岸绿景美的黄河,它是岁岁安澜的黄河。
张飞的儿子今年12岁,问他最喜欢的地方,答案是爸爸工作的大堤,那是他的乐园。
张飞:我儿子写了篇作文,今年前一段儿写的,我看了特别感动,《我要当第四代治黄人》。
张恒源(张飞的儿子):我想过,当我成为了一名守黄人后,我会将我的精力全部奉献给黄河,将黄河治理好发展好,让它成为一条造福人民的幸福河。我坚信总有一天我的心愿会成为一棵参天大树,结出累累硕果。
记者手记
我是记者杨宁。采访最后,我问张飞,在黄河上你最开心的是什么时候?他没回答,抬抬下巴,指了指大堤淤背区里的树丛。25公里的大堤防汛路两侧,16万棵树苗是今年春天张飞和队员们亲手栽下,其间最多的品种是泡桐。
上世纪60年代,在黄河边的兰考,为防风治沙,焦裕禄亲手种下大量泡桐树,被百姓称做“焦桐”。就在几天前,张飞听到,黄河滩区的村子里,有人把泡桐叫做“福桐”。
今年春天 张飞和队员们新栽种的树
每次带儿子上大堤,儿子都会指着一大片绿色问:爸爸,这棵也是你种的么?
这些树苗参天的时候,也许张飞已经退休,也许他的儿子已经走上了治黄一线。张飞说,想想这都是个有香味的场景。香的?我反问。张飞回答,泡桐花的香味混着扑鼻的青草香,那是他心里黄河的味道。
防汛路两侧郁郁葱葱
来源:中央广电总台中国之声
总监制/高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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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杨宁 任磊萍 谭可 张振华
旁白/方亮 颖婧
制作/刘逸飞
制图/郜梦茹
新媒体编辑/霍瑞玺
特别鸣谢/ 黄河水利委员会河南水文水资源局 花园口水文站 河南黄河河务局 开封黄河河务局 黄河博物馆 河南开封世纪星木舸幼儿园
【来源:中国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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