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时代我的风》连载(70)丨《那块田》
第七十章
那块田
耘田踩个鳖,
我喜笑颜开的那块田。
卷叶虫暴发,
我泪流满面的那块田。
那块田呵,
我摸爬滚打了一年又一年!
我鞠躬跪拜了一年又一年!
我粗翻细搓了一年又一年!
我又亲又恨了一年又一年!
那块田呵,
祖祖辈辈种不厌,
祖祖辈辈收不完!
那块田!
那块田!
我种下心情一锄锄,
我收得忧乐一镰镰。
一 亭亭乌桕树,
立在棉田边。
生产“大呼隆”时代呀,
社员经过树荫下,
总要歇歇聊会天。
久而久之得绰号,
个个称其“停靠站”。
亭亭乌桕树,
立在棉田边。
农田大包干第一年呀,
农民经过树荫下,
脚步匆匆像射箭。
春种秋收忙不迭,
家人送饭到田边。
久而久之得绰号,
人人竞叫“快餐店”。
“停靠站”看见,
身边的秋花哟星星点点。
“快餐店”看见,
身边的秋花哟雪白一片!
我请这棵桕树上报端,
教更多人认识了大包干!
我请这棵桕树上报端,
催更多村实行了大包干!
二 包干喜了大桕树,
包干愁煞农机店。
你看你看,
那公社的老农机,
锈成了烂铁片!
这农业机械化呀,
怎么才出生就气奄奄?
解疑释惑莫迟延,
快去瞧瞧那块田!
老张那块承包田,
七十六亩一大片。
全家八把锄头都上阵,
挖了田心没田边。
家里暂不买电视机,
家里暂不买电风扇。
嫁女舍不得放鞭炮,
陪嫁舍不得送“家电”。
挤出钱来办农机呀,
田地翻耕又喷灌,
脱粒运输加磨面……
种田劳力省,
产粮成本减,
投入一元赚三元。
哎呀呀,
挤钱投农田,
小钱变大钱!
去龙游采写来的张廷俊,
跃上了《人民日报》好版面!
我看见,
越来越多的张廷俊在涌现。
祖国的那块田呀,
即将迎来农机化的新春天!
三 尿素大把放,
氨水满田淌。
只见禾苗绿,
难寻稻谷黄。
我的一些农友呀,
欲满柜反而浅了仓,
欲欢笑反而泪汪汪。
请来田医生,
诊病查土壤。
该施多少氮磷钾,
丘丘列表说端详。
龙游配方施肥五万亩呀,
少施了十万元“糊涂肥”,
多收了一千吨“明白粮”。
科技下田的消息传农友,
农友们节本增收喜洋洋。
我的那块田,
身骨更无恙!
四 一代代盼水爷,
一代代盼水娘,
拜天拜地拜龙王。
拜了九千年呀,[注]1
仍然旱魔一到禾焦黄。
农田大包干,
小户抗旱靠个塘。
劈山引河没力量,
大旱魔来到怎抵挡?
“时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
这是白居易笔下的我家乡!
有谁愿意哟,
再现凄惨状?!
衢南百里红旗扬,
十万农民引水忙。[注]2
三年热汗化碧水,
碧水哗哗到旱乡。
盼白了头的爷,
盼瞎了眼的娘,
这天都聚到了大渠旁。
鞭炮屑把爷的头染红,
长清水把娘的眼洗亮。
我家乡的那块田啊,
碰上大旱魔照样稻花香!
白居易瞅着这景象,
红霞片片化诗章!
五 在家里天天把那泥巴弄,
不睡觉也弄不圆建房梦;
甩脱泥巴去打工,
好田长草也心痛;
面对着那块土疙瘩,
农友们常陷纠结中。
黑夜一过太阳红,
政策一宽农路通。
我的那块田呀,
可以流到西来转到东。
有路的自由恋爱,
没门的村干做媒。
只求情投意合,
不必门当户对。
转出的租金现得,
转入的田产翻倍。
嗨哟哟,
新闻登上省报央报,
喜讯传遍村头地尾。
我的那块田呀,
越转越肥,
百转不累!
六 蓑衣丘哟笠帽丘,
螺蛳蛤蟆半爿狗……
千奇百怪的象形田,
一叠叠堆在山沟沟。
牛耕难到角哟旱涝易绝收,
无旱也无涝哟秋得谷几斗……
祖祖辈辈喊难种,
可又舍不得丢。
万象变方格哟小田并大丘,
丘丘如阶梯哟叠到白云头;
串起机耕路哟路边渠水流,
农机能下田哟旱涝都保收……
祖祖辈辈梦中也无的队列田,
排到大门口!
改田的费用国家掏,
改田的推机赛神牛。
改好的田块还给农户种,
收获的庄稼都归农民收。
农机助力兴田头,
税费全免喜户头……
嗨哟哟,
碧玉春,
金夏秋,
雪舞冬棚花果稠。
我的那块田呀,
四季美滋滋,
八方乐悠悠!
八 真荒唐,
当年把田造哟今日有田荒。
饿过肚子的记者哟,
见此心受伤!
下田访兄弟哟入户问爷娘:
田是农家宝,
为啥不种粮?
抛荒田出在山坡上,
田空草疯长。
抛荒田出在工矿旁,
土裸黑红黄。
山田为啥荒?
或因水不顺哟遇旱难收粮,
或因土不肥哟稻麦欠茂旺,
或因路不畅哟车子无用场……
种地打工算算账,
不如让它任草长。
厂田为啥荒?
或因近废气哟气重叶焦黄,
或因浇污水哟水毒染果粮,
或因盖废渣哟渣多苗不长……
种它烦恼多,
无奈才抛荒。
田荒生饥荒,
死人灭村庄!
史书一页页,
无不泪汪汪!
入户问爷娘哟下田访兄长:
如今田有荒,
农户可缺粮?
不缺粮!
村里那张三,
曾称大肚肠。
过去一餐五大碗,
还说肚子空荡荡。
近年酒肉天天尝,
两碗犹言肠胃胀。
众乡亲啊,
户户增油水,
人人降饭量。
村里溪头畈,
年年都种粮。
昔播老品种哟一亩几箩筐,
今种杂交稻哟却需车子装……
田荒不到十荒二,
单产却是成倍长。
众乡亲啊,
过年看看粮,
谁也不亏仓。
近看虽无忧,
远虑有恐慌!
饱时不忘饿时粮,
饭碗才能端久长。
我的那块田呀,
挂在人心上!
[注]1 专家考古发现,约九千年前,家乡就有人种植水稻。
[注]2 乌溪江引水工程,人称“浙江红旗渠”。
严元俭,浙江江山人,浙江日报高级记者。农历牛年(1950年初)生,13岁务农,24岁当“草根记者”,36岁调入浙江日报驻衢州记者站当记者。退休后学写新诗,第一本新诗集《心迹》连印8次,好评不断。即将出版的诗自传《我的时代我的风》,以其“独一无二的诗风,独一无二的内容”,在征求意见时深受读者好评。
【来源:浙报融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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