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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洪亮吉的创作中奇偶并用与骈散交融 是清代骈文发展的大势?

2020-11-30 02: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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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才使典,融化无迹。用典使事是骈文创作的核心特征之一,成功的用典则可使文章言简意赅、神凝气畅,“使作品富有浓厚的神秘性、象征性和趣味性”,这不但见出作者的学问,而且见出其才情。洪亮吉的骈体文创作,不乏少用典甚或不用典而自铸伟词的佳篇,但也多用典精洽的好作品,《伤知己赋序》《蒋清容先生冬青树乐府序》《重修唐太宗庙碑记》《楚相孙叔敖庙碑》等即是这方面的典型,深得历来选家的称扬。面诗文用典,大体分语典与事典两类,洪亮吉文章多用事典,而运使入化。

《伤知己赋序》的绘图

如《蒋安定墓碣》“故铜台之游,乏谢庄而寡韵;南皮之会,有吴质而损欢。”前句以谢庄作比,意谓蒋宝善才情绝特、风雅天成,聚游之乐,无宝善则乏韵;后句以吴质作比,意谓蒋宝善性易感伤、心魄幽忧,宴谈之时,有蒋宝善又复损欢。一联之中曲尽抑扬,而运典浑融。又《与钱季木论友书》“淮南之鸡犬,雅于薛公之宾客;河间之简册,亲于中山之家室”,称钱季木之雅,谓其鸡犬亦染主人之性情,好书甚于妻儿,比譬巧妙,融贯自然,张寿荣谓其“隽语以疏爽出之,更自遒宕”又《伤知己赋序》悲知己邵齐焘、朱筠、黄仲则诸人之逝。

朱筠的绘图

所谓“嗟乎!回风美人之曲,楚臣殉之以身;钟鸣落叶之操,帝子继之以泣。大地抟抟,非以载愁;惟天穹穹,岂云可问?是知掘井九仞,冀可觌夫泉涂;载鬼一车,必当逢乎素识。复沛郡丈人之魄,或尚沉酣;起鲁国男子之魂,犹应慷慨”,用屈原、萧综等人典故,意在慨叹邵、朱、黄诸友人生平遭际之坎壈,感慨悲哀中有一股沉浑的力度在,“能令铁石人动心”。再如《蒋清容先生冬青树乐府序》写赵宋之迁亡曰:

赵宋之迁亡的《蒋清容先生冬青树乐府序

沉痛激昂,力透纸背,令人扼腕生慨、心魄摇动,较之庾信《哀江南赋》,绝不逊色。所引七联数句文字,几句句用典,而妥帖允当,字字珠玑,其总体特点也是以深厚的情感、贯通的文意运使典故,一脉推衍,层层递进,达到浑化之境,非亮吉博学宏才,实难臻此境界。刘勰《文心雕龙事类》论合适的比事用典应“综学在博,取事贵约,校练务精,捃理须核,众美辐辏,表里发挥”,前举亮吉骈体数例,可以当之。

《文心雕龙事类》的书籍

骈散交融,纵横如意。在骈文创作中对称性原则固然首先应当遵循,但是正如奇偶本是辩证一体的两面,骈文的对称性、严整性中,同时也包含了不对称性,《文心雕龙丽辞》即言成功的文章写作应“迭用奇偶,节以杂佩”。结合骈文而言,主要就是要求骈文写作的句式须有所变化参差,每句字数四字、六字之外,可参以三字、五字、七字之类,对句形态也要有所不同,可以四四成对、六六成对,亦可三三成对、五五成对,可以四六与四六成对,亦可三五与三五成对,不一而足;

《文心雕龙丽辞》的书籍

就段落篇章而言,可以在偶句中加入适量的散句,更为微妙的则是在形式严整的骈俪中贯以散行之气:总之要奇偶迭用、骈散交融,做到取其合宜,变化无穷洪亮吉的骈文创作,对这一点有很好的发挥。我们可以从句、章(或段)、篇三个层面来分别论析。《与崔礼卿书》言昔日与友人“斋居盘盘,言笑宴宴”有云:“晨树撼鹊,于以极兴;夜寝列烛,求其悦魂。始知美酒一石,增刘伶之狂;嘉言三复,损臧仲之疾。”后联偶对之中四字句、五字句并用,形式上骈散兼行;

《与崔礼卿书》的书籍

另外逻辑性连接词“始知”的运用,不但勾连起前后两联,使两者的意思紧密连贯,而且起到疏宕文气的作用,意脉韵味上也是骈散并下,融贯一体,因此张寿荣评曰:“似整似散,笔极宕逸”。又《送同年张问陶乞假归潼川序》“自此之别,一日之内,仆眺日升君眺日没;一江之水,君饮其源,我饮其委”,前后两句都以三个逻辑上贯通的四字短句构成,其形式上工整而气脉疏畅,因而既具备了散体文的长处,又具备了骈体文的优点,骈散交融,一体双美。这是句子的骈散交融。章、段的骈散交融,典型的如《苍雪山房诗序》:

仆闻其游迹,先已醉心,抽彼新诗,尤惊绝调。又念自十年以来,仆亦东棹乎瓯江,西车乎国。州有九,未臻乎梁益;岳有五,尚缺乎岱宗。亦可谓东西南北之人,燕齐楚赵之客矣。我所思兮,乃九州外之大九州;子好游乎,无百步而笑五十步。

有四四相对,有五五相对,有六六相对,更有八字、十二字相对,并且这八字、十二字又各分三、五和四、八而对,真是极尽奇偶骈散、参差变化之能事。若全篇以骈散之气浑融运使,如《过旧居赋》:

《过旧居赋》中对骈文的叙述

依上所引,其骈散相间,纵横变化,而气韵连贯,视为散文、为骈文俱无不可。其余《天山赞》写天山景观之雄奇《姚春木万里图序》论世间诸种“万里”之特质、《黄山浴朱砂泉记》写浴泉经历与人生感喟等,皆是文字骈散兼运、浑融一气的佳作。当然,骈散融通不单单是洪亮吉骈文创作的特色,即以常州府而论,洪亮吉之前的陈维崧,同时的孙星衍,其后的李兆洛、杨芳灿、刘嗣绾、董基诚、董祐诚等,他们的骈文作品无不具有此项特点,所以说奇偶并用、骈散交融乃是整个清代骈文发展的大势所趋。

参考资料

·《姚春木万里图序》

·《送同年张问陶乞假归潼川序》

·《黄山浴朱砂泉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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