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节气里的春分文化——回荡在五千年历史中的鼓声

今天是二十四节气的春分。本日处于春天的中点，昼夜长度平分，故曰“春分”。

春分是一个特别重要的节气，古人用一种特别的乐器与之对应：鼓。

青铜鼓

《说文》曰：“鼓，春分之音。”

鼓为什么被称为“春分之音”呢？待我们细细说来。

一、鼓与八音

鼓被称为“春分之音”，这个“音”指的是乐器。

我国古代有“八音”之说，所谓八音，就是按八种不同材质，制作而成的八种乐器。《尚书·舜典》中有“四海遏密八音”的记载，传曰：“八音：金、石、丝、竹、匏、土、革、木。”这里的八音指的只是用于制作乐器的材质。

金、石、丝、竹、匏、土、革、木这八种材质，按照《汉书.律历志》的说法，所制成的乐器分别是：

土曰埙、竹曰管、皮曰鼓、匏曰笙、丝曰弦、石曰磬、金曰钟、木曰柷敔。

其中，鼓就是用皮革材质制成的乐器（“皮曰鼓”）。《说文》也说：“鼓，郭也。万物郭皮甲而出，故谓之鼓。”

在八音这八种乐器当中，鼓是老大，又被称为“群音长”。《乐书》云：“鼓所以检乐，为群音长”。

鼓为什么能够成为八音之首，群音之长？还要从夔说起。

二、夔与八音

在传说中，夔就是掌管八音的乐官。

《尧典》里面说，舜继位之后，将夔任命为掌管八音的典乐：“夔！命汝典乐……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

《礼记乐记》也说：“夔始作乐，以赏诸侯。”认为是夔创造了音乐。

夔又被称作夔龙，是龙的形象。《大戴礼记·五帝德》载“蘷龙教舞”，又说“蘷作乐以歌籥舞，和以钟鼓”。《说文》也说，夔的形象是“如龙，一足”。

在《吕氏春秋·古乐》中，夔龙被直接称作“飞龙”。文中记载：“帝颛顼生自若水，实处空桑，乃登为帝。惟天之合，正风乃行，其音若熙熙凄凄锵锵。帝颛顼好其音，乃令飞龙作，效八风之音，命之曰《承云》，以祭上帝。乃令鱓先为乐倡。鱓乃偃寝，以其尾鼓其腹，其音英英。”

这段传说中，颛瑞不仅让飞龙（夔）仿效八风之音创作了乐舞《承云》，还命令鱓当了“乐倡”。这个“乐倡”，应该也是群音长的意思，而“鱓”，其实和夔一样都是龙形。《史记·太史公自序》云：“黿鱓与处”。索隐曰：“鱓音鼉”。鼉就是鳄鱼，又称猪婆龙、鼉龙。鼉龙的皮是古代用来制鼓的好材料。如《李斯上秦始皇书》中就有“树灵鱓之鼓”。注云：“鱓皮可以冒鼓”。《诗经》中也有“鼉鼓逢逢”的句子，可见鼉龙的皮在古代是制鼓的标准材料。

根据《山海经大荒东经》的记载，夔和鼉的皮一样都可以用来做鼓：“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百里，以威天下。”在《山海经》中的夔虽然变成了牛的形状，但是“一足”的特征并没有改变，其皮也是用来做鼓的，可见夔龙应该也属于鼉龙一类。

用鳄鱼（鼉龙）皮来制鼓的传统，可以追溯到至少四千多年前。

1978年至1987年，考古学家们在山西陶寺文化遗址的大贵族墓葬中，发现了鼍鼓、大石磬等古老乐器，年代约为公元前2000年。这些鼍鼓出土时鼓皮已朽，鼓腔内散见鳄鱼骨板数枚至数十枚不等，可证原为鳄鱼皮蒙鼓，即古文献中所言的“鼍鼓”。

（陶寺文化中的土鼓）

三、鼓与春分的八卦

鼓的传统虽然如此古老，但其作为八音之长的地位，并不是因为其历史的悠久决定的，而是古人因为赋予它的文化意义：春分之音。

在我国的月令文化中，春分始终是与雷声和龙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说文》曰：“龙，春分而登天”，

《礼记.月令》则曰：仲春之月，春分之时“日夜分，雷始发声”。

龙的动作和和雷声似乎保持着相当的同步，它们在春分同时登场之后，又在秋分时同步退场。

《说文》也说：“龙，秋分而潜渊”，

《礼记.月令》则曰：仲秋之月，秋分之时“日夜分，雷始收声”。

巧的是，雷和龙，在卦象中都是震卦之象。

《说卦》曰：“震为龙”，又说“震为雷”。

更巧的是，在后天八卦方位中，震卦位于正东方，所对应的时节正是春分！

更巧的是，汉代高诱云“八音，八卦之音”，又说“八风，八卦之风”，将八音和八卦、八节相匹配。其中，与春分和震卦相匹配的八音，正是鼓！

鼓与龙和雷声的关系是显而易见的：自古以来龙形的鼍龙就是制鼓的材料，而鼓声隆隆，模拟的就是春分时震响的雷声。想来，正是由于鼓的这些特性，使得古人将它作为了代表春分的乐器吧。

（后天八卦方位及节气对应图）

（有关后天八卦方位以及八节、八音、八风的关系，拟另撰文详述，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