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仙李白 可不可以扯脱掉“文章憎命达 魑魅喜人过”的宿命?
如果要说古人中最喜欢的人,李白百分之百是一个。
我们热爱李白诗中的狂放不羁,也感慨他一生的流离浪荡,虽然他自己不一定会这么认为,他会说是“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先看一下李白一生的踪迹,有人就李白的一生做了如下的地图:
据李白诗文中所记载,综其一生,他游历过新疆、甘肃、四川、湖北、湖南、江西、安徽、江苏、浙江、河南、山东、河北、山西、陕西、贵州、北京、重庆等18个地方(省、市、自治区),总共到过206州县,登过80多座山,游览过60多条江河川溪和20多个湖潭。全国现有34个省市自治区和特区,李白就走了一半,他的一生旅游的行程已远超过了二万五千里,而且这些行程都是他在古代交通不发达和工具不先进的情况下,以骑马或行船为代步工具、甚至是用步行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其艰难苦恨可想而知。
李白的一生,几乎都在游历中度过的。他平生的漫游行踪大致可分为三个漫游地圈,两条漫游主线。三个地圈是巴蜀游历圈、越中游历圈、皖南游历圈;两条漫游主线是长江流域游历线和黄流域游历线。
我们再看看李白一生年表(太长,此处不再录入,感兴趣的朋友网上搜索),可以看出,李白很少在一个地方连续呆上2年时间,基本上都是一年半年就换另一个地方了继续“流浪”。写至此处,想到本人自己,也曾颠沛流离,甚至到现在还是四处漂泊浪荡,所以很能明白那种“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孤独,“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的狂傲以及“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的惆怅。这样长期的“流浪”,致使李白的心从来就没有归宿,哪怕有妻儿在家候,依然独酌无相亲。纵有美酒三百杯,消不了穷愁千万端。
所有的这一切,也许都要从李白的出身说起。
关于李白的身世,有几个说法。上世纪90年代以后大多数学者认同李白出生地在四川江油,但是关于李白确切的出生地还是存在争议,大致学者们认为主要有三个地方:分别是四川绵阳江油、陇西成纪、吉尔吉斯斯坦碎叶城。
四川江油说,根据是李白小时候在四川江油生活;
吉尔吉斯斯坦碎叶城说,清朝就有学者认为李白不是生在国内,而是生在碎叶城,其父李客彼时正在碎叶。民国很多学者也认同此说。到了六七十年代,有著名学者撰写文章,认为李白的出生地就是碎叶城,并在这里生活了6年。这篇文章的影响力非常大,李白生于碎叶城的说法也深入人心。
陇西成纪说,李白临终前客居在其族叔李冰阳府里,上元三年 (762年),李白病重,在病榻上把手稿交给了李阳冰,赋《临终歌》而与世长辞。后李冰阳将其诗文辑成《草堂集》十卷,并为之作《序》,《序》中有云:“……公又疾亟,草稿万卷,手集未修;枕上授简,俾余为序……李白,字太白。陇西成纪人,凉武昭王暠九世孙。蝉联圭组,世为显著;中叶非罪,谪居条支,易姓与名。然自穷蝉至舜,五世为庶,累世不大曜,亦可叹焉。神龙之始,逃归于蜀,复指李树而生伯阳。”又说:“李白,字太白,陇西成纪人,凉武昭王暠九世孙。”
魏颢(唐前进士,曾亲访李白,二人“相见泯合”)《李翰林集序》说:“白本陇西,乃放形,因家于绵。”范传正《墓碑说》:“公名白,字太白,其先陇西成纪人。绝嗣之家,难求谱牒。公子孙女搜于箱箧之中,得公之亡子伯禽手疏数十行,纸坏字缺,不能详备,约而计之:凉武昭王九世孙也。隋末多难,一房被窜于碎叶,流离散落,隐易姓名。故国朝以来,漏于属籍。神龙初潜还广汉,因侨为郡人。父客,以逋其邑,遂以客为名,高卧云林,不求仕禄。公之生也,先府君指天枝以复姓。”
《新唐》说:“李白,字太白,兴圣皇帝九世孙。其先,隋末因为犯罪迁徙至西域,神龙初返还,客居陇西。”
综上所述,李冰阳是李白生前托付生前身后事的人;范传正撰 《唐左拾遗林学士李公新墓碑》碑文时李白的孙女也在场,陇西成纪说最为靠谱。
然而,不管哪一种说法,一个公认的事实是,李白是凉武昭王九世孙,大唐皇族后人,其先因为犯罪迁徙至西域。因为这种出身,李白纵有建功报国的志向,也注定不能应常举和制举以入仕途,只能走献赋之路。他的一生,也是献赋和游侠的一生。
早时的读书经历和游侠经历,使李白思想开阔,狂放不羁,绝难受制于一时一地一人束缚;而皇族后人的出身和“尽节报明主”的思想,又使他游离于入世的边缘。就这样,李白穷极一生,都在入世和出世中矛盾着,这矛盾,使他愁肠百结无从消解,想借酒消愁而愁更愁,更是生出“人生得意须尽欢”这样有些“消极”的思想,可是,如果没有酒,这愁,更没法浇灭啊,这人生啊,太难了。
可以说,李白的内心,一直是两个李白在打架,虽然他信奉道教,诗句里写的还很洒脱,却总不免顾影自怜,也没有做到那么洒脱。他做不到像东邪黄药师那样傲视一切,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他想要功名,又为功名所累。
所以杜甫在《天末怀李白》里说: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
那么,李白到底能不能扯脱掉这“文章憎命达”的命?
要我看,不能!
如果李白安心入仕,甘心做个御用文人,那枯燥无聊的捧臭脚文章会让他生不如死,现实生活与自己的思想格格不入,将会终生啮啃着他的灵魂,一生痛苦不堪。如果不入仕,则又难酬心中凌云志,无法排解胸中块垒。这愁,能不长吗?这酒,能不喝吗?这孤独,能解吗?
世间安得两全法?!
也许,人生真的是无解的。哪怕这个人有才情灿烂,艳冠古今,孤独的,依然会孤独。
幸好,还有诗,有酒,有剑,能暂解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