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瓶儿坐一回轿子 为何会煽起潘金莲的妒火?引起吴月娘的记恨?
以家庭生活为主的《金瓶梅》,写了许多坐轿子的场景,其中最详尽的,就是第三十五回中吴月娘与众妻妾去吴大妗子家做客,晚上坐轿子回来的那一次。作者为什么会对这一次坐轿子大写特写呢?这次坐轿子背后又有什么隐藏的暗示?
5顶轿子,3个灯笼,应该怎么分配?
吴月娘带着西门庆众房妻妾,共五顶轿子往吴大妗子家去做客,六名妻妾只有五顶轿子出门,地位一向不高的孙雪娥被留下与西门大姐看家。因官哥哭闹,玳安跟西门庆汇报去接李瓶儿回家。此前,琴童和棋童已经拿了两个灯笼去接吴月娘众人了。为了专程接李瓶儿,玳安到前边又叫画童拿了一个灯笼,一起去到吴大妗子家。
5顶轿子,3个灯笼,应该怎么分配?按说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数学题。李瓶儿先走最多给她点一个就行了,剩下的两个应该留给吴月娘等众人的四顶轿子。
但是,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等吴月娘等人回家的时候,发现只剩下一个灯笼了,当时是八月二十四日,晚上月黑一个灯笼照四顶轿子,根本看不见路。吴月娘就问为什么只有一个灯笼了,棋童说他拿的两个被玳安强行要走了一个,和琴童陪李瓶儿回家去了。
听了这话,吴月娘表面上表现得很淡定,作者用三个字描写了她的反应:“就罢了”。李瓶儿急急忙忙回家是因为家里唯一的儿子官哥哭闹,吴月娘要显示嫡母风范,即便内心再怄气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潘金莲的三连问
吴月娘不说话,但是处处掐尖的潘金莲不干了,她对棋童连番追问。第一问,你们头里拿几个来?棋童回答说他和琴童拿了两个灯笼来了。金莲第二问,玳安那囚根子,他没拿灯笼来?画童回答说他和玳安又拿了一个来了。金莲第三问,既是有一个就罢了,怎的又问你要这个?棋童回答说自己也这么说,但还是被玳安强夺了去了。
玳安为了讨好李瓶儿,自己拿了灯笼来,还要强行夺走一个灯笼,根本不管后面的人怎么回去,灯笼够不够使。李瓶儿有儿子得宠,下人也跟着见风使舵,丝毫不把吴月娘这个正妻放在心上。
尖酸刻薄的潘金莲当然不会放过这一次绝佳的挑拨机会,吴月娘不表态,潘金莲偏要戳着她的痛处说:
俺便罢了,你是个大娘子,没些家法儿,晴天还好,这等月黑,四顶轿子只点着一个灯笼,顾那些儿的是?
潘金莲有着超高的语言天赋,出口成章,最善于添油加醋,煽风点火,一句“你是个大娘子,没些家法儿”,点名了吴月娘的正妻地位被被李瓶儿威胁,下人都不把她这个正妻放在眼里。
潘金莲的两连怼
牙尖嘴利的潘金莲,一到家便把玳安臭骂了一顿,说他献殷勤,单拣着有时运的跟:
他一顶轿子,倒占了两个灯笼,俺们四顶轿子,反打着一个灯笼,俺们不是爹的老婆?
玳安狡辩是西门庆让他赶紧接李瓶儿来家,被潘金莲接着就怼了回去:
他教你接去,没教你把灯笼都拿了来。哥哥,你的雀儿只拣旺处飞,休要认差了,冷灶上着一把儿、热灶上着一把儿才好。俺们天生就是没时运的来?
潘金莲说话妙语连珠,“雀儿只拣旺处飞”也被借鉴到了《红楼梦》里,兴儿跟尤二姐说王熙凤:
如今连他正经婆婆大太太都嫌了他,说他“雀儿拣著旺处飞,黑母鸡一窝儿,自家的事不管,倒替人家去瞎张罗”。
秋后算账的吴月娘
西门府的下人和西门庆的帮闲,因为李瓶儿有钱,李瓶儿得宠,把李瓶儿当西门庆的正头娘子奉承。李瓶儿是憨厚老实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心机深沉的吴月娘其实根本用不着潘金莲挑拨,一笔又一笔的账早已经处处记在了心上。
吴月娘是一个很会忍耐、很会找时机,慢慢秋后算账的人。不仅将李瓶儿之前搬来的财产牢牢地霸占在自己手里,李瓶儿一死,就把她剩下的东西包括那100颗西洋大珠都锁了变成了自己的财产,西门庆一死,吴月娘就迫不及待地将李瓶儿的灵位都烧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吴月表面上对李瓶儿母子照顾有加,但是她非常清楚,必须自己有孩子才能保住正妻地位,所以想方设法找薛姑子讨药方,终于如愿怀上儿子。
虽然最终西门府树倒猢狲散,但吴月娘始终是西门庆死后西门府里“太后”一般的人物,她掌握绝对的话语权和执行权,赶走春梅和潘金莲,放任李娇儿、孙雪娥逃走,孟玉楼改嫁,她则守着唯一的儿子,成为西门府里最后的女人。在这一回结尾,作者下了一句评语,“只恨闲愁成懊恼,岂知伶俐不如痴”,伶俐的潘金莲处处出头自寻死路,当然是不如表面上痴痴的吴月娘。
一次小小的坐轿子,将西门府复杂的妻妾关系描绘得淋漓尽致,吴月娘是否真的维护李瓶儿母子,答案不言自明。心机深沉的正妻吴月娘,飞扬跋扈的宠妾潘金莲,善良老实的爱人李瓶儿,精彩的《金瓶梅》是后世无数后宫斗争的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