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事——我的外公

自从生完女儿后，我好像选择性失忆一样，忘记了很多事情，所以，现在都还存在我脑海里的事情都是让我很难忘的。

我的外公是一个很温和很慈祥的老人。我的妈妈是外公最小的女儿。小时候，我们家里经济不宽裕，外公有时会偷偷给我的妈妈塞点钱。我的家乡的传统是老人要跟着儿子生活，由儿子养老。我的外公是跟着我的舅舅，我妈妈的哥哥生活。我的舅舅也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们家有困难时，大多数时候是舅舅和大姨家帮忙。小时候，我也不知道舅舅是做什么的。家里也有土地需要种，但是舅舅很能干，好像在村里也有职务。所以，舅舅家的经济比我们家宽裕很多，虽然舅舅家有三个孩子。

妈妈去外公家探亲时，经常会把我留在舅舅家多住几天。在舅舅家住着的时候，我就会跟着外公或者舅舅家的表姐。有时跟着表姐去表姐的同学朋友家玩。有时跟着外公放牛。那头牛脾气像外公，也慢悠悠的。晚上，我也是跟着外公睡得。有一次，在舅舅家住了几天后，我晚上说梦话，叫我妈妈，外公听到了。他知道我想家了，就叫舅舅把我送回去了。

外公冬天时会到我家和大姨家住一段时间，因为冬天田里的活少，农民们大多都闲着，不像现在，田里没活了，就都跑到外面打工赚钱了。外公在我们家时，妈妈会特地为外公做一点菜。我还记得，有一次，外公吃不下了，剩下了一点水煮蛋，我父亲就吃掉了。我外公当时还对妈妈说：“他不嫌弃我。”

外公讲话一直是温和地，慢悠悠地，走路也是慢悠悠地。吃完饭后，外公搬个板凳坐在外面晒太阳，我会凑到他跟前去，给他挖耳洞，会给他把耳洞掏得很干净。我怎么摆弄他的耳朵，他也不会恼，就静静地坐在板凳上。后来，我上了高中，每两个礼拜回一次家。一年当中可能就那么几次去舅舅家了。外公也明显见老了。背开始有点驼了。他开始不到田里干活了。就在家里烧烧饭，喂喂猪和牛。我有时也还会给他掏耳朵。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很安静地坐着。

后来，我越走越远，上了大学，工作，结婚。结婚那年，我回去的时候，外公生病了。他的腰椎上好像长了骨刺，我不是很懂，好像压迫神经，他只能一直躺在床上。那次，我还是给他掏了耳朵。舅舅一直是比较孝顺的，而且我们那里的传统就是，老人要跟着儿子过。我们这些女儿们都心安理得地越飞越远。

生了女儿后，我一度因为跟婆家的矛盾，生活得很忧郁。孩子很小，我也一度认为这是我一直没有回去得再正当不过的理由。我的哥哥是家里的男孩子，慢慢挑起了家里男人该做的事。每年春节，他会从工作的城市回家，探望父亲，也会去舅舅家，探望外公。外公那时已经完全不能起床了。而舅舅家又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舅舅有些焦头烂额。我相信，外公应该也跟着着急。但是无奈，他已经起不来床。他跟哥哥说，他的耳朵很久没有掏过了，还是我结婚那年回去时给他掏过。

然后，再过了不到一年。有一天，我收到父亲的电话。父亲在电话里说："恁姥爷没了。"老人熬了很久了，因为起不来床，受了太多病痛，我从小跟着外公长大，跟外公很亲，我远在另一个城市，那时，还没有高铁，我回去还是要坐15个小时的火车，而我还有一岁的孩子。父亲安慰我说，不用回去，他会过去帮忙。我哭了。

年轻时的自己，为了自己的小家，为了孩子，忽视了远在家乡的前辈老人，特别是我的外公。现在想起来，眼泪还是止不住会流出来。希望外公脱离病痛后，可以和远在天堂的妈妈相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