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上一个这样的老师 实乃三生有幸
自己母亲就是老师,每天早出晚归,父亲常常抱怨:一天就那几节课,咋就你忙不完?母亲苦笑笑不说话,我也撇着嘴在一旁略带怨恨地看着母亲。
等长大了,真的应了那句歌词: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我也成了个老师。每天有课没课都是琐碎的事忙不完,走上讲台没打腹稿都能出口成篇说不完,才理解了当年的母亲都在忙什么了。
不过,我要说的老师不是我母亲,而是大学时有幸碰到的一位教授,他的出现,让我理解了什么叫浅薄,什么叫追求,什么叫节操,什么叫骨气,更告诉我,老师,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是在我大二时碰到的古代文学教授。
大学我的专业是中文。这个专业不是我选的,我对中文没有多大的热情,机缘巧合,鬼使神差,在填报志愿的时候走了神,随便填上了汉语言文学,结果就被莫名其妙地录取了。
到了大学,既来之则安之,中文就是看书呗,反正中学的时候看的书也少,趁大学的时间充分的补补课,应付考试应该是没问题的。那时候看书也就是应付个差事,走哪拿一本,特牛,大学校园里随便一走就是能被认定是个文艺女青年。还特爱装,记得那时候总爱抱一本林语堂的《京华烟云》,不是中文版的,而是全英的。我自己能看懂多少呢?不知道。为了防止露馅,还通宵恶补了下电视剧,就只为了在其他同学面前留下个特牛的样子,好歹英语也是以班里最快的速度过了六级的呢,这个对于中文系的学生来说,值得吹,再抱一本全英小说看,那牛皮都不用吹,名声早就上天了。读书嘛,有什么难的,多读几本我也能成个专家教授什么的。反正什么书都看,专心致志的,什么新潮读什么,什么叛逆读什么。
到了大二,突然发现要修《古代文学》这门必修课,可难倒我了,我的古文底子不咋样,不爱古诗词,能背出来的也就那几首有名的,最爱现代文学,符合我追求新潮追求叛逆的追求。记得上第一节课,我略带不屑地等着教授进教授,心里头也猜想着这教古代文学的一定是个酸腐的老头,走路颤颤巍巍,要求特多,背这背那得,一本正经,照本宣科……想了好多,没想到进门的是一个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精神饱满,步履轻轻一中年男子,仔细一看还有点帅气。顿时来了精神,人长得这么养眼,课好歹试着听听。
他进教室后,微微颔首,缓缓走上讲台,往教室里看了一眼,略带失望,毕竟缺课的有不少,倒也没说什么,先擦讲桌,擦得很仔细,摆好讲桌上的粉笔和黑板擦,然后很恭敬地打开他手里的书,从行为看,跟我初步判断的没错,有点迂腐。可这入场仪式,还是跟我的想象有点区别的。
第一节课,他跳着讲,没按照教材来,从唐诗开始,他先讲孟郊,从生平到性格,从喝酒到朋友,他跟个说书的一样,妙趣横生,比自己看的小说还有意思,最后才讲到孟郊诗歌的特色,没有照本宣科,而是拿大家最熟悉的《游子吟》,从创作背景到诗歌韵律再到诗歌感情,娓娓道来,从一个人的孝心讲到大爱,从个人情感想到天下百姓,最后再到诗歌浓缩后的情,我坐在下面目不转睛,看着他,我流泪了,他也流泪了,只听周围一片抽泣声,大家都落泪了。最后教授才介绍,自己姓杨,他说做人做事应该有所敬畏,敬畏天地才有了情,敬畏父母才有了爱,敬畏自然才有了好奇,敬畏知识才有了读书,人应该有所畏惧,而不该无所畏惧,有所畏惧就从先来听我讲诗开始,听听古人的情如何在有限的文字里变成跳跃的音符淌进心田的,古诗很有魅力,不喜欢只是没发现,如果你想发现就来上我的课,想听谁,我给你讲谁。然后,鞠了一躬,静静地走了。
我被震撼了,我们都被镇住了,没有说教胜似说教,他的言谈举止已经说了一切。之后的课,变成了大家追捧的课,每次排课都争先恐后先去抢座。他有创作,有异地授课,不管多晚多累,是今天的课,总是及时赶到,偶尔迟到,他会像个小学生一样,满面通红,对着我们连连道歉,我们又会全体起立,向老师还礼,然后就又从礼节入手,信手拈来几首跟礼节有关的诗歌,作为开场白。
从不说教,以身作则,用自己的魅力吸引我们走进古典,用自己的学识引导我们爱上经典。杨教授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却让我们爱的疯狂。
他只陪我们到大三,至今想起来依然激动,如果不是他,我还是那个读书充门面附庸风雅不求甚解不会严谨的学生,有了他的出现,我的大学紧张有序起来,读书有了方向,做人也有了方向。
毕业后,我有问题还是会发短信给他,还像以前一样,不论早晚,只要他有空,有问必答。如今我也做了老师,他做老师的样子,仍然时时在眼前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