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寅 | 我理想的山居生活
文/马寅
多年前,我在延庆山里有处房子,每个月,我都过去住上几天。大山包容安稳,富有神性,人在山里,心慢慢就沉下来了。
这些年营造阿那亚,总在海边生活。但心里的山居梦一直都在:要是能在山里也建上这么一个社区,有山林沉静,也有人间温情,多好啊。
寻寻觅觅这几年,很欣慰,终于等到了金山岭。这是一块富有神性的土地,处于群山、森林和长城的护佑包围之中,风景清奇秀丽,人文底蕴厚重,这是一个能让生命奇迹发生的地方。
这几年,因为营造阿那亚,让我对人与土地,人与空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了更深入的理解。也因为阿那亚,让我对建造一个高山谷地中的美好家园平添了更多信心。在我的构想中,未来的金山岭,将更安静,也更自由。它是人们沉思、漫想、独处的场所,也是互动、共生、议事的空间,更是一个分享、创造、成长的地方。
人们在这里,回归一种安静沉思的生活,同时也与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更为积极地参与到公共生活之中。我曾无数次设想过山居生活中的诸多美好场景,并将之融合到金山岭的社区规划和产品设计之中,想到这些构想,会在不久的将来一一呈现,我就激动不已。在此,我将这些场景和感悟,与朋友们共享。
山,是安放身心的地方,须得静谧、幽深,富有神性。一百余公里,是金山岭与繁华都市的距离,不那么轻易到达,才是恰到好处的尺度;900多米,是金山岭的高度,京城雾霾时,躲进山中,空气还是干净的,有山林特有的清冽。
这样遗世而独立的一方土地,又恰恰围绕于群山之间,由此生出温厚的家园感,人在其中,踏实、安定;这里又有四时美景,观山望月、赏花听雪,人也成了自然的一部分。
有人说,孤独是大自然最古老的真相,是万物最原始的本来面目。我很赞同。其实,到山里生活,回归到大自然之中,就是回归真相,回归原始,回归最真实的自我。
山间的房子,外墙是朴素的红砖。这也是我的一种坚持:红砖是厚重的,稳固的,古朴的,与山林自然有着天然的呼应。而这种自然材料所特有的质朴妥帖,会让居住的人感到踏实、安定。
山中最美是自然。外墙的红砖,也在不经意间延展到室内,内外之间由此衔接起来。室外,有小小的院落,室内,是宽阔的、敞开的空间。山间的房子,不能满,像打开的内心,要开阔,要灵活,更要自由。
在这种“空”的空间中,我们与自然更加接近。透过大大的、透亮的玻璃窗,山色树影就在眼前,自然就在心间。
夏日,我们在林间相聚,对月倾谈;冬日,我们在屋内围炉,把酒言欢。
山里不能没有酒,也少不了三五知己。窗外大雪纷飞,北风呼啸,屋内暖意蒸腾,哥儿几个围炉而坐,喝点小酒,耍几句贫嘴,吹几句牛,聊聊曾经喜欢的姑娘,这感觉真好。
畅谈者中,一定会有那么几位,是邻居。从海边的阿那亚,到山里的金山岭,邻居成了朋友,朋友也是邻居。而这种亲密关系,必将在山里延续。
山间的房子里,有半壁书墙。这一整个居所中最长的墙面,被设计成一个高达六米的大型书架。站在书墙下,人变得微小,更知道宇宙的广阔,也更容易找到自己的位置。
满满的一架书,像时间洪流中的一个立足点,连接着深长的过往和不尽的未来。除了书,这半壁的格子,还可承载一个人的半生所好:或是走过世界各地留下的纪念小物,或是友人亲手制作的一件陶炉,或是曾经陶醉了自我的一套黑胶唱片……目之所及,便是此去经年中的无数个自己:爱着生活,也被生活所回馈;爱着他人,也被他人所珍惜。
人到中年,心底都住着个手艺人。山里日光悠长,时间很慢。一定要有间工作室,在这里,一个人可以成为铁匠、木工、陶艺师,也可以是修理钟表的匠人,修好小家电的妙手……
无论成为哪一种匠人,都须得全情投入,细细打磨,赋予足够时光与耐心。而在这一分一秒的流逝中,匠心终会获得回馈,用心总会有所成果。这是一种体验,也是一种修行。
离喧闹远一点,离真我就近一点。活在山里,最难得的,是恢复那一点本真。
二楼阳光最好的位置,留有一处榻榻米。山中午后,可以窝在窗口读一会儿书,倦了,就在日光下眯一觉。可以靠着、躺着,唯独不要正襟危坐。卸下防备,放松自我,是走向真实的最有效途径之一。
回归真我,还可置身于一楼的汤泉小屋。冰天雪地时,浸润于暖汤里的人看群山咫尺,飞雪漫天。身体是休憩的、沉醉的,头脑却更加清醒、敏锐。我想,这大概是一种减法吧,冗杂的思绪随疲累散去,内心也就更为明澈、清晰。
在北戴河阿那亚,于海边观看日出,是一种非常有仪式感的体验。这一次,我们将登山观日,体会另一种期待与获得的喜悦。
于晨曦未露时,与家人、友人一同出发,沿熟悉的山路向高处行进。这一路最好是沉默的,以“禁声”构建一种摒除了杂念的状态。人在静谧中扶持前行,只有头顶探照灯指引脚下的路。一路期待,一路跋涉,一路沉默,到达山顶时,再以耐心的等待,守候日出的珍贵时刻。
红日最终在欢呼中雀跃升起,这是专属于徒步登山者的辉煌瞬间:攀登越是艰难,收获就越令人喜悦;等待越是漫长,光明就越是激动人心。
这是一种身心的历练和修行,也是一种富于神性的山间日常。
我爱山,很重要的一点是,它安静。这安静不仅是物理层面的,更是精神上的一种静谧安宁,它让人能沉下心来,向内观照,与自己对话。
山间生活里,总有许多去处,能让人独处。早起,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对着长城打坐冥想、放空自己;或者在微雨中踱步到山谷音乐厅,听雨丝与木石细碎的碰撞;也可去禅院,抄一份心经,一两个小时过去,内心的波澜起伏,就被一笔一画间的神性安抚了。
在这里,独处不是孤僻,不是避世,而是与主流喧嚣保持一点距离,用孤独和宁静消化这个世界。放空了内心,精神更加自由,才能重建一个更加有序的自我,才能激发更多的创造力,人生,才有可能更美。
一个人的最高追求,是精神维度的追求。理想的山居生活,一定是让人的精神世界更为富足的生活形式。
在金山岭,有许许多多的精神建筑,承载着我们山居的精神生活:图书馆、上院、音乐厅、家史馆、美术馆……这些富有诗意和神性的建筑,让人们有了空间去思考、去学习、去创作,去获取知识、持续成长,让更丰富的精神生活成为可能。
一个好社区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让人的一生在这里富有意义。而这样的一生,注定与终身学习、终生成长形影不离。我希望,金山岭,是能够让意义发生的地方。
赵薇 编辑
边延 视觉
在野工作室、倪楠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