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摄影师最为痛苦的 莫过于对自我的追问:“我”究竟在哪儿
我有个不好的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将珍藏的硬盘一个个接上,细细地去翻看久远的、过去的、或者是曾经已经遗忘的照片。
随着年龄的增大,记忆对我来说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它就像塞满了硬盘的数据,不知道该从哪里去查阅,也不知道该去删除什么。拍照,让我省去了更多的大脑存储——我只拍下它,保存下它,在我需要的时候再去点击它。
岁月就这么度过着,拍下的照片一如荒野里铺天盖地的枯草,不停地滋生和蔓延。我曾经一度认为,摄影是一件很严肃的职业,负有重大的社会责任。在几次翻阅过往照片后,我彻底颠覆了自己。
我居然找不到“我”自己
前几天,上级部门用了我一篇文章,让我发一张本人的照片。当我接上所有的硬盘,却惊讶地发现,居然没有一张。“我”去哪儿了?拍了这么多年的照片,我找不到“我”自己。我向妻子求助,她这么说道:每次都是你拿着相机,谁能拍到你?倒是有良心的摄友,发给了我几张摄影时的“工作照”,可我发现,那依旧不是“我”。最终,我选择一张几年前的自拍照,因为我觉得这张照片还有点像“我”。
只有这样,我才能确定——“我”还在
每当漫无目的地去翻阅过往照片时,我并未对曾经“辉煌”的摄影作品而驻足。这张获得了什么奖?这张刊登在什么报刊上?这张谁给了我很多的赞赏......在这些私人的闲暇时间里,我是那么地拒绝着公用性质的照片。我只是寻找着记忆中的美好,寻找着身边的友情、亲情、爱情,以及曾经一起快乐的同事、朋友、家人。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确定——“我”还在。
另外一个“我”
在翻阅自己曾经拍摄的照片时,一个缩略图显示,就决定了我是否驻足细看。人,就是这么喜欢自我作贱,越是能记住的,越不会细看。往往是那些以为消失的记忆,却带来了我长久的品味。一些已经离去了的人、那些曾经被遗忘了的事、非中心视角的图片、甚至是跑焦的照片、开放式构图的视觉......这些被漠视了很久的记忆,重新捧起时,总是感慨万千。我想,这可能就是另外一个“我”。
“我”该何去何从
拍下它,确立自己的身份;否定它,质疑自己的身份;查看它,寻找自己的身份;模糊它,“我”的另一个身份。摄影,就是这么让人纠结。当我们想用复杂的思维去审视自己时,“我”消失了。当我们仅以个人情感去感受时,“我”出现了。“我”该何去何从?是置身于群体记忆中?还是沉浸在个体记忆里?
“我”究竟在哪儿?
(文章作者:印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