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荷作家张嘉丽:照亮日常生活的细小光芒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波又的文学新势力茁壮成长。想知道浙江省的文学新人们都有谁?不妨来看看2017年浙江省“新荷十家”
全民阅读君将陆续推出“新荷十家”的创作谈,并登载他们的作品选摘。
以下是2017年“新荷十家”之一,写小说的张嘉丽。
自述人:新荷作家张嘉丽
张嘉丽,浙江省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浙江作家班学员,入选浙江省“新荷计划”人才库,2017年浙江省“新荷十家”之一。以小说、散文创作为主,作品散见于《西北军事文学》、《青年文学》、《天津文学》、《人民日报》等刊物。有作品入选《浙江散文精选》。已出版小说集《你会想死我》、《失语者》。
以下,是张嘉丽自述的写作历程——
记得某天,一位朋友问我:“你为什么要写作?”这好像是许多写作者都会遇到的一个问题。那么,我为什么要写作?
我的写作讲起来就像一个故事。当年,在北京,我顶着压力嫁给了一位在京服役的军人。婚后不久,便跟着他从北方到南方。初到南方时,生活有诸多的不习惯。无论水土、饮食,还是语言、风俗,都和我之前习惯的生活不一样。更要命的是,当周围都是陌生人,当你说着异乡话,当别人都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你,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陌生人。
那时,我很想融入南方人的生活,但我的适应能力能慢,多次尝试后,发现自己很难融入。为此,我时常感到不安与惶恐!为了摆脱内心的不安与焦灼,我开始一遍遍地看从北方带来的书。文字的魅力和它所传递的信息是强而有力的,它给我的震撼有时远远超过我所能理解的程度。你在读它的过程中总能感觉它像一股暗流在你心中涌动,并能从文字里感受到形式各样的美,以及从中寻找本真的自我。
陆续看完了所有的书,甚至有的书翻来倒去地看了好几遍,而那种强烈的孤独感还在。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异乡人。异乡人在异乡,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那种来自骨子里强烈的孤独感。便长时间陷在一种孤独无助的状态中,总想为精神找一个出口,感觉自己快疯了!为了不发疯,后来我开始尝试写点儿东西。
初写时,我就写了个长篇,觉得只有长篇才能表达我绵长而又无尽的孤寂。我以小说的形式发起自己与自己的谈话。长篇完成后,我开始写中篇,之后写短篇,再之后写散文。
我不停地变换着写作方式,就是想借文字来抒发内心的感触,抒写我从北方到南方种种细微的变化,以及我亦北亦南热闹与沉寂中孤独的人生。一直以来,我的写作是散文、小说互相参半的。对写作,并没有太多的计划,只要有感觉,有写作的冲动,有时间就去写。
最初的几年,我的写作仅是个人行为,只为不发疯而写。有一种无畏的精神在支持着自己。写的过程中,也开心过,忧伤过,五味交杂过。写了几年之后,回头再看自己的作品,并不满意。因为作品里缺少一种对人生存状态的关注,及时代本质的认识。新的认识使我产生焦虑,让我对所处的时代重新进行思考。
我想,一个书写者写作过程中应该有一些书写激情、野心与责任担当,应知道自己在写什么和怎么写,能将个人精神及时代精神统一起来。通过书写,描绘芸芸众生,描写周围复杂的人际与社会关系,表达这个时代富于意象的沉思。通过文字记录日常生活人物及细小事件,用自己的感悟力来书写这个时代。
而如今我们所处的是一个网络信息飞速发展的多元时代,网络给我们带来快捷便利的同时,生活节奏也变得越来越快,人与人之间面对面交流和沟通变得越来越少,各种意识也随之降低。在此情况下,如何书写时代及其精神?为此,我感到非常迷惘。不由得想到以海明威为代表的“迷惘的一代”。他们之所以迷惘,是因为他们当时所处的时代。无论是海明威,还是菲茨杰拉德,他们均经历战争。战后他们在反思这场战争的意义,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他们用叛逆的思想和行为来表达他们对现实的不满,并在作品中表现他们对人生、世界、社会的迷茫和彷徨。
那么,我的迷惘是什么?我既没有经历特殊时代,也没有特殊经历,我的迷惘是,我该怎么写,能写些什么?最初的几年,我只写一些自娱自乐的东西,作品里没有时代体悟,没有人类共同关注的话题或普遍存在的现象,仅仅限于个人的,或对很窄的一点儿人性弱点进行叙述,对人的主观世界或精神状态没有进行探索与挖掘,形式上也没有创新。
写了几年后,我开始回头看,发现许多东西都上不了台面,从语言到结构到内容,都不满意。此后,我开始思考,为什么我不能将小说写好,或者写得更好。思考过后,我认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初始的写作,对虚构与想象以及理想过度推崇。一直以来,我像许多初涉写作的人一样,只关注自己的灵魂,并理想了写作。
当对自己有了一定的认识后,我开始自我反省,开始重新给文学定义。觉得之前对文学的认识比较狭隘。那时候觉得写作是个人的行为,我想写什么,怎么写,是我自己的事儿。事实上并非如此,文学是来源生活,高于生活的一种语言艺术。怎么写,和写什么,决定的不仅是一个作品的类型,也是一个写作者的能力、修养、气质和品格。一个作品的产生,不仅是对简单生活现象的描摹,也是对人生存状态的深切关注,及时代本质的认识。新的认识让我很不安,常常使我产生焦虑,这种焦虑让我对人及生活状态与所处的时代重新进行思考。思考过后,也想写出一种强而有力的作品,也想在作品里体现人性的骚动,以及对死亡的恐惧。
既然文学来源于生活,我们就必须深入生活,近距离观察事物与万象,只有如此,我们的写作才不会沉浸自我,才不会与时代生活脱轨。只有真正走进生活后,才会发现,不一定经历大事件与沉重的历史才能写,简单的事物,只要用心,也能写出不同的新意来。虽然文学没有要求写作者必须要有社会责任担当,但既然走在这条路上,还是尽可能的有些担当,让作品留下时代烙印。
但不得不承认,写作是一件孤独与寂寞的事,无论多么孤独寂寞,我都希望自己能坚持写下去。并希望自己有情怀地写出一些时代烙印的作品来。用手中的笔反映和回应时代的梦想和美好追求,让这种能够记录生活与时代的创作方式,闪现出一种照亮日常生活的细小光芒。也希望这种细小的光芒能照亮我。
读一点
张嘉丽短篇小说:
被囚禁的女人(节选)
一
午后,雷声在房顶上一声一声地炸裂,震耳欲聋的雷声惊动了房上的瓦。阿九都能听到瓦片遭受震动后的细响,她静静地坐在那儿听着,听着。由于没有光亮照进来,房间里显得漆黑一片。
随着炸裂的声音,天空似乎被撕裂了一道口子,接着暴雨呼啸而来,落在不同的物体上,发出轰轰隆隆、霹霹啪啪的声音,像千军万马呐喊着响成一片。
倘在以前,阿九一定会趴在窗户上向外看着暴雨肆虐的模样。可是此时,她没有起来,淡定地坐在一把破摇椅上,机械地将身体不停地晃动着,随着晃动,那把椅子也跟着不停地摇动,并在漆黑的房间里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现在,她一天到晚被囚禁在这小屋里没有别的事可做,只能坐在这把摇椅上消磨时光。
就拿今天来说,她在这把破摇椅上已经坐了四五个小时了。大雨落下的期间,她也往窗户和门的方向看了看,试图看看外面扑天盖地的大雨,但这一动作都是徒劳,因为她什么也看不见。一个星期之前,她被他们彻底地囚禁了。为了不让她走出这房间一步,他们先是用砖将这间房子的门砌了起来,随后是窗户。囚禁让她与外界隔绝,她不仅走不出去,也看不到外面发生的一切。
此刻,她又看了看曾经的门,以前进进出出的那扇门已被拆掉,现在那里多了一堵新墙。砌墙的时候,他们以为她会跑出去,出乎意料的是,她没跑,而是坐在这张摇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砌墙,然后不慌不忙地晃着,晃着,好像墙里砌的不是她,而是别人。在阿九的眼里,他们砌的也只是墙,不是砌人,哪怕把她囚禁在这里,也只是囚禁的是人,而不是她的灵魂,她的身体在墙内,她的灵魂已在外面看着他们一帮人在对付一个弱女子可笑的举止。多么可笑啊,这么一帮人,只为了对付她,挖空心思,费尽心机。然而,她的笑更让砌墙的人恼怒,他们恼恨她如蚂蚁般的苟且偷生,却又带着高高在上藐视一切的气势。他们更发狠地将她砌在房子里。边砌边祝福她,祝她早日死在里面。
阿九最初被砌在房子里的时候,她还能隔着窗户看他们在院子里活动的情景。她时常站在窗户内看着公公、婆婆,大姑子小姑子以及他们那些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婿们,每个人经过她的窗户的时候。她都会嘻笑着向他们打招呼,没话找话地说:“嗨!大姐,二姐,大姐夫,二姐夫,今天天不错啊,吃了没有?”大姐二姐在她面前吐了一口唾沫,大姐夫二姐夫则白了她一眼。接着,她又冲着小姑子叫:“哎,小四,小五,四妹夫,五妹夫,今天都没出去吗?”他们没有一个人应她,然后都恶狠狠地看她一眼。
对那些唾沫、眼神,阿九一点儿也不在乎,反倒对他们都报之一笑。她越笑,他们越恨她。然后,他们一群人又坐下来继续商量。商量着怎么样才能把她赶走。
每次阿九看到他们一堆人聚在一起就觉得好笑,这么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兴师动众的就是为了对付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这是多么滑稽的一件事。其实她的事情很简单,只要她与丈夫到医院里一查就得了,哪用费这么大的事儿,可是丈夫不去,她一个人去也是徒劳。然而,他们没有一个人按她的方法去行事,却一心八道地就是要她走。阿九想了,妈的,什么事儿都没搞清楚,为什么要我走,为什么走的是我?我不能走,就是不能走。而且让她觉得滑稽的是,他们一家人聚在一起的画面无法用词形容,全是头,胳膊、腿和脚。大头小头,大胳膊小胳膊,大腿小腿,大脚小脚,摆在一起几十副,多么壮观啊!那里面有懦弱公公的身体与四肢、有严厉婆婆的身体与四肢,有计谋多端大姑子小姑子们的身体与四肢,还有她们五个唯唯诺诺女婿的身体与四肢,一共十二个人。不,一共有十三个人,还有一个是最不能忽略的身体与四肢,那是她的丈夫。她太清楚她丈夫了,他就是属于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而且他像傀儡一样一向任他们摆布。此刻,他夹在他们众人中间显得更加的可卑、可怜与可恶。不时,她在窗内仇恨地看着他。他丈夫知道她在看他,感觉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在向他一点儿一点儿逼近,可是,自从他打了她以后,他就不敢正视她。哪怕轻微的一瞥,他都觉得是罪过。
二
他们依旧在商量。阿九站在窗子里,不用仔细听,就能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他们商量来商量去,就是怎么样才能把她弄走。他们众口一词,“这个女人太难缠了!”“可是,我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却怎么也赶不走她。”不管他们怎么对她,他们觉得这个可恨的女人始终就是那句话:我嫁了李家,就是李家的人,你们谁也别想赶我走。再打,她又说,我生,是李家的人,我死,是李家的鬼,凭什么要我走,我死也不走,当初可是你们花了聘礼把我娶过来的,并不是我上赶着跑到你家来,你们想娶我就娶,想赶我就赶,没那么容易。
李家的人便说:“我们已不把你当成李家人了,你为什么还不走?”
“可是,我为什么要走啊?”
“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已不要你了!”“你们说不要就不要了,你们是王法?再说了,那一纸婚书还在呢?”
李家的人看缠不过她,便发起狠来,“好,你不走是吧?”
“对,我不走。”虽然寡不敌众,但是阿九并不怕他们。上次她丈夫打她的时候,她不但不躲,也不还手,却在怀里抱着个锄头,一边挨着打,一边还笑着对他说:“你说我要不要帮你一把,一头在锄头上撞死。”听了她这话,他丈夫正打着,突然愣在那里。他一边奉命发狠地打她,一边看着她那倔强的性格痛苦。他知道无论怎么打,凭她那宁死不屈的性格,他们这群人谁也别想征服她。可是,在家庭里,他从小所受的教育,让他骨子里生着一份奴性,他习惯了被家庭奴役,也无法改变奴性的存在。此刻,看着被他打得道道血痕的妻子,看着娇小却又毫无惧色的坚定眼神与对他鄙视的笑容,他扔下手里抽打她的皮带痛苦地走开了。
当李家人看着实在赶不走她的时候,他们便想到恶毒的一招。“那好,你不走,你呆在这个房间里就不要出来。”
“行,我绝不出来。”其实李家人正求之不得她不出来,赶不走你,不信折磨不死你,于是这么一群弱肉强食的人便恶毒地把她砌在了房子里。砌墙的时候,一家人齐心协力,和泥的和泥,搬砖的搬砖,砌墙的砌墙,很快,那扇门就被严严实实地砌上了。
他们砌墙的时候,在那一堆人里,阿九最恨的一个人,就是她的丈夫。虽然砌墙的时候,他没干一样活,而是木呆呆地看着他们干活也让她痛恨。
她忆起他们的过去。当初他们认识的时候,他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人。相貌好,性情好,温文尔雅的模样给了她无限地向往。新婚的时候,他依旧是那么好,对她不仅疼爱,而且体贴入微。突然有一天,他就变了,他在众人的怂恿下,一改往日的温柔,开始对她怒目横眉,继而打骂她。直到拳头落在身上的时候,阿九才开始对他陌生起来。一个人怎么说变就变了,前一分钟把你当宝贝,后一分钟就把你当粪土。
门被砌上后,阿九经常看到他们聚在一起商量。被囚禁的第三天,他们正商量着,二姑姐的丈夫突然回头看了看窗户,看到阿九在窗户里看着他们微笑。虽然这个弟媳相貌平平,个子不高,但是她身上有着一种难以驯服的气势,尤其看人的时候,眼神十分犀利,似乎能将人的内心一眼看穿。看着看着,他的脸色阴郁起来,随即瞪视着她,阿九也不示弱,她也怒视着他。
二姐夫的脸上仍有着几道抓痕,从鼻子一直到额头,左右脸颊上也各有几条长短不一的痕迹,那是阿九给他留下的纪念。因为阿九根本看不上他这种不像男人的男人。
丈夫在他们的怂恿下打骂她,阿九认了;公公婆婆打骂她,阿九也认了;大姑姐小姑子打骂她,阿九还是认了;可是,作为姑子的丈夫打她,阿九怎么也不能咽下这口气。那天,他们一群人像拍皮球一样的打她,你一下,她一下,越打越上瘾,越打越来劲,他们边打还边说:“你这个没用的女人,你为什么还不走?”“李家娶你可不是做摆设!”“不会下蛋的母鸡要你做什么?”阿九始终不还嘴,任他们打骂。
三
本来,李家的女婿们只管在一旁看热闹,或者干脆跑跑腿。然而那天,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二姐夫突然冲了上来,也给了阿九狠狠的一巴掌。顿时,阿九觉得嘴巴里有一股腥味,她朝地上吐了一口,血都出来了。
这一巴掌打得阿九恼怒起来。她仇视地看着他。阿九觉得给李家的人打也就算了,你一个外姓人一个女婿算哪根葱,也敢来打我?谁都没想到之前一直贴着墙抱着头挨打的阿九突然发疯地冲上去,照着二姐夫的脸上就挠开了,顿时把他的脸挠成了一个大花脸。
这姐夫被挠得十分狼狈,恼羞成怒地冲上去又要打她。
此时院墙外看热闹的邻居看不下去喊了起来:不要脸,姐夫打弟媳妇。不要脸,姐夫打弟媳妇。被大家这么一起哄,这位姐夫没敢打下去,扬起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本来他们一家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就十分可耻,他若是强打下去,万一惹起众怒,他这个女婿在这儿也没法儿混了。可是,在随后的家庭会议上,他主张把这个弟媳妇砌在房子里不让她出来,最好活活将她饿死。恶毒的家庭会议决定,李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延续香火是义不容辞的事,既然娶了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赶不走她,也非得把她折磨死。“打是打不下了,最好把她关起来?”二姐夫说。
大家都看着他,大姐问:“怎么关?”
“把门拆了,把她砌在屋子里?”二姐夫答。
“那能关多久呢?”三姐问。
“一直关下去?”一旁的母亲说。
“那真的要出人命了?”五妹看了看大家接了一句。
母亲哼了一下说,“就怕她不死!”听了这一句,大家心里都有一个结果了,谁也没有再接着往下说。而李家唯一的儿子始终没说话,他的头几乎低到地底下去。
此时,当二姐夫看着阿九隔着窗子冷冷地看着他,脸上仍旧挂着那个像君王一样似笑非笑的表情时,他的脸都怒得发绿了,脸上的那几道伤痕也跟着他的表情拧成可怕的虫子。为了不让她看到外面的一切,为了隔断她与外界的联系,随后,他们又将房间外面仅有的一扇窗户也订了起来。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将窗户订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被关在房间里的阿九,想要找一个缝隙窥视外面一缕光都不能。从他们开始将她的房门砌住的时候,阿九就清楚的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她死。她想:“虽然我早晚要死,可是让我这么快死,可没那么容易。”
阿九之所以受到如此虐待,就是因为结婚五年来她一直未曾怀孕,他们便认为她是个罪大恶极的人。他们李家五个女儿,就这么一个儿子,本指着儿子延续香火,他们不能容忍一个不会生蛋的女人占着茅坑不拉屎。开始他们倒没有强硬地对付她,而是好心好意地劝她走。他们觉得,阿九这种家庭条件一般,长相一般,要求一般的人很好哄,哄一哄就走了。可是,阿九可没有她们想象的那么好对付,她坚决不走。
之后,他们又想要收买她。以为用利益诱惑她,也能把她诱走。可是,阿九依旧不走。
阿九觉得自己没有错,五年不怀孕,并不代表她不行,倘若是男人的问题,这就是冤枉她。她主张她与丈夫一起看医生。可是,李家坚持,错在她,自己的儿子没有一点儿问题,她必须走。然而,阿九坚持没有证据,他们一帮人都没有权力宣判她有罪,在没把事实弄清楚之前,她不走,就是死也不走。
李家看哄、诱都不行,他们便要来硬的。便怂恿着她丈夫不要对她客气。他先是用恶毒的语言攻击她,接着是骂她。阿九生来是一个倔强而又乐观的人,无论怎么攻击,怎么骂,她都一副笑嘻嘻,没心没肺的样子。
他们便怂恿她丈夫暴力她。她丈夫第一次打她的时候,心里还很难过,除了没有孩子之外,他对她倒没有成见与仇恨。可是,为了李家,为了父母,他还是违心地做了违心的决定。
阿九第一次挨打后,内心里虽然难过,但表面上还是笑嘻嘻的,依旧照吃照喝。一次,她乌青着脸对她的丈夫说,你看,我现在是李家的人,你打我也好,不打我也好,我都是你家的人。你可以亏待我,但我不能亏待自己。所以,我必须吃饱、喝好。看着她照吃照喝的样子,她丈夫哀怨地看着她。可是下一次,他又在怂恿下狠狠地揍她,揍完了,他又极其痛苦哀怨地看着她。甚至有一次,他在打她的时候,边打边说:“你走吧,你走吧,你会被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