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个看日落的好地方 橙色和蓝色映在眼里 美的一塌糊涂
我喜欢顾城的诗,所以,一直想去激流岛看看顾城的房子。倒不是为了去纪念或者缅怀。只是好奇,顾城能在诗里创造出那么漂亮的世界,他隐居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子?
激流岛码头
去激流岛只能从奥克兰乘坐轮渡。我到码头的时候,等待登船的队伍已经排的很长了。
等待上船的人群
就这样排了二十多分钟,前面的人群开始缓缓的移动,终于要登船了。我以为我排在了队伍的末尾,猛然回头,在我身后,等着上船的人群已经又排出去很远了。
这并不是一艘多么大的船,加速之后颇有些颠簸。我扶着甲板边上的栏杆,一阵狂风吹来,差点把帽子刮跑。
船顶的人
每次坐船,我都喜欢在甲板上呆着。并不是嫌船舱里面憋闷,只是我无法抵抗远眺大海的诱惑。
航行途中的风光(摄于船尾)
没有航行太久,最多也就半小时吧,激流岛在远方的海平面上变的越来越近。
前方便是激流岛
这是晴朗的一天,我站在船头,想趁靠近之前仔细看看激流岛。但是海面反射着强烈的阳光,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我站在船头,不能更靠前了
下船之后回望大海,近处的海水被岸边山上的植物映成了绿色。远处则呈现出清澈的蓝色。更妙的是,这两种颜色很自然的衔接在一起。激流岛真是个漂亮的地方。
这便是我来时所坐的船
激流岛的海滩
上岛之后,本以为是一座小岛,但现实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根据谷歌地图的显示,顾城房子的地址,距离我登陆的码头11公里,单程走过去要差不多三个小时。基本来说,如果靠步行,恐怕只能在码头附近转转了。
可选择的交通工具有两种,公交车或者自行车。然而顾城的房子在山上,不通公交车。所以,只剩下自行车这一个选择了。租自行车的地方就在码头旁边,步行几分钟就到,倒也方便。谷歌地图预计骑行五十九分钟,但这个预估时间,肯定是没有加上地形因素的。顾城曾经给他的朋友写信,说他在激流岛的房子,有一个可以看到大海的露台。但是他在自家露台能看到大海,却不是因为房子建在海边,而是因为他的房子修在山上,地势高,可以看到远处的大海。去顾城房子的这一路,基本就是骑着自行车翻山越岭。虽然有公路,但经常遇见坡度陡的根本没法儿骑的路段。这时候只能下来推着自行车,翻过山坡再继续骑。
路过一个池塘
这样顶着强烈的阳光,走走停停,开始时还有精力看沿途的风景。到后半程几乎就是硬着头皮骑。心里两个小人儿打架,一个要坚持,一个在劝我回去。
顾城房子附近的山路
实际骑行的时间,大约用了两个多小时。好不容易到了顾城的房子附近。根据之前查到的信息,应该是124 Fairview Cres。我看到了122号的邮箱,也看到了126号的邮箱,可是,却找不到124号。
122和126这两户人家,都修在路边的山坡上,需要再爬一段石头台阶才能上去。我抬头张望,在树丛里,位于122和126之间的位置,确实有个房子。周围的树长的太茂密了,所以只能看到一角。
这房子,就是顾城的故居。
顾城的房子一角
据说远处的竹子是顾城当年带来的
如果我是坐着车,舒舒服服过来的,可能拍过照片之后,我也就准备回去了。但我可是骑着自行车翻山越岭才到达这里。为了对得起我正在抽筋的大腿,绝不能就这样回去。
而且,房子在山坡上,那必然会有上去的路。又看了一遍四周,果然在草丛和灌木深处,隐约有那么几个通往高处的石头台阶。它们上面长满了苔藓和杂草,混在灌木丛里,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曾经是一条入户阶梯。
在这条路的尽头,便是通往顾城房子的阶梯
隐秘阶梯,靠近了才能发现
台阶长满了杂草和青苔,成为天然的“保护色”
我猫着腰,用手拨开挡住路的树枝,大约爬了十来级台阶,掩映在树丛里房子越来越近了。
顾城的房子在台阶的尽头,若隐若现
说实话,爬台阶的时候,我是心浮气躁的。顶着太阳骑那两个多小时自行车,几乎消耗了我全部的耐心。沿着台阶钻树丛的时候,我打算的是钻进去看一眼就走。
但真来到顾城房子的窗前,我心里突然就沉静了。
房子的窗户
记得曾经看过一个纪录片,说的是如果人类突然消失,动物和植物在几十年内就会重新占领城市。高楼大厦会成为动物的巢穴,钢筋水泥也会逐渐被植物攀爬,包裹。
终有一天,城市的一切,都会变得好像从未存在过。
顾城的房子,就有点这种感觉。窗户上的玻璃几乎是完好无损的,窗帘仍然挂在那里,虽然遍布霉斑,但并不令人厌恶。
斑驳的墙壁和植物
窗户外面墙上的油漆脱落了不少,爬满了各种植物。如果远远的看过去,只有一片绿色。这些植物甚至长到了窗户里面,但又特别协调,好像那些枝叶本来就是和房子长在一起的。它们是那样的嫩绿,新鲜的芽儿仿佛婴儿的皮肤,弹吹可破。
我在顾城门前见到的景象,确实如此。虽然他写这首诗的时候,还没有来激流岛。生机勃勃和腐朽不堪并存于这间荒废已久的屋子。
植物的嫩绿和房子的破败,强烈的对比
二十多年了,这个房子自己站在山坡上。它已经成了植物和各种昆虫的居所,蜘蛛网和青苔是它的装点。它正在消解着,逐渐把自己和山坡融为一体。正如顾城在诗中说的那样,土地是永恒的。
诗人已经毁灭,房子也不再像房子,但土地总会焕发生机。存在过的一切,都将成为它的养料,在日月星辰的滋润下,开始新的轮回。
愿逝者安息。
傍晚时分,我回到激流岛码头。这里是个看日落的好地方,海面刚被夕阳点燃。橙色和蓝色映在眼里,美的一塌糊涂。
激流岛日落
我在夜幕初降时离开激流岛。轮渡开的飞快。身后,是笼罩在暮色中的激流岛。远处,是华灯初上的奥克兰。
夜色中的奥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