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新语｜请理解尊重农民的“诗和远方”

近日，笔者读到两则新闻，颇耐人寻味。一则是工作间隙蹲坐在工地一隅的农民工李小刚，捧着两块红砖，用不标准却极具感染力的播音腔朗诵了徐志摩的代表作《再别康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娓娓道来，感情充沛，温柔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使得《再别康桥》这个视频一夜之间播放量就突破了200万次，随后更是被各大媒体纷纷转发。

李小刚是个80后，出生在普通农民家庭，初三辍学，做过保安、电工等工作，四年前开始开装载机，生活并不轻松却也平淡温暖。诗歌朗诵是他多年来一直坚持的爱好，闲暇时间他会下载专业学习资料，默默练习发音气息。接触短视频平台后，他制作了“砖为你读诗”系列视频，从《将进酒》到《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之前粉丝一直不多，李小刚也不在意，“诗歌朗诵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精神寄托，希望能一直做下去。”

央视主播海霞在连线直播时评价说：“看得出来，这位80后农民工兄弟的工作并不轻松，在工作之余能坚持做自己热爱的事，并不断努力把它做好，这真的很可贵。”

相比这一则新闻的暖心，另一件就有点堵心了。西安的李先生在身穿迷彩裤进入一家书店时，被保安拦下，反复确认他不是农民工后才放行。这件事也引起了网友的愤慨，“农民工就没有看书的权利吗？”“阅读是不分贫富贵贱的！”

一直以来，农民群体仿佛有个脸谱化的“画像”，艰辛劳作，沉默寡言，满身尘灰，为了养家糊口起早贪黑，文化程度不高，偶有闲暇也不过是刷刷快手、逛逛拼多多，不关心文学艺术哲学这些看起来“无用”的东西。城里人爱读书司空见惯，农民爱读书却总会因其出乎大众意料成为社会新闻，新闻下的评论里除了点赞，也不乏质疑和歧视，“有什么用？能赚钱养家吗？”在不少人眼里，诗歌写作、书法绘画等等这些爱好对普通农民来说奢侈了点。

然而，农民也是活生生的个体组成的，有不同的性格、不同的爱好，有各自的精神世界。他们不仅有顽强的生命力，还在平凡生活中心怀向往，在暗淡中闪烁光芒。王小波说，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农民也有自己追求的“诗和远方”，因生活不易，所以更值得理解和尊重。

不论是横空出世的诗人余秀华，还是在东莞图书馆看书12年的湖北农民工吴桂春，抑或是《乡村里的中国》中爱写书法、爱弹琵琶的杜深忠，《中国诗词大会》第三季冠军外卖小哥雷海为，他们只是亿万农民的代表。笔者在日常采访中也见到过很多爱写小说、画国画、唱美声、搞摄影的农民朋友，他们未必是想做出什么名堂，甚至未必做得出色，这些人只是想给自己保留一块精神家园，完成自我表达。

农民不是缺乏对精神文化生活的需求，只是没被“看见”，希望农民朋友们不仅获得物质上的丰收，过上好日子，还能在精神上有所收获；也希望政府和社会能正视农民丰盈精神家园的需要，关注个体的精神文化生活。

大众报业·农村大众评论员 张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