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朝清供:别说“生活在别处” 你也可以把此岸过成彼岸的生活
腊梅
岁朝清供,指春节期间在案头放置的清雅之物。
过年在案桌上摆放鲜花、果瓜等“清供”,是古老的风俗,过去不止流行在文人雅士中,但凡有点文化的老百姓也很喜欢。
现在,年味渐淡,这个风俗也日渐式微。不过,在北方,年后串门,会时不时地在一些人家的桌案上会看到插在瓶中的花束,非常亮眼,不过,一般是绢花。
绢花
北方苦寒,原本少花,能真的摆上案头的鲜花样数不多。
汪曾祺在《岁朝清供》里讲,“画里画的、实际生活里供的,无非是这几样:天竹果、腊梅花、水仙。”
天竹果是什么?不知道。但悦华确实在人家的案头见过装在水盆里水仙与折枝腊梅。
水仙在普通人家出现的频率其实很低。
朝前数三十年,山东城乡的取暖设备还是蜂窝煤炉,白天把炉火烧旺,到了夜里就封堵上,封不好,炉火熄掉,就是冰窖一般地冷。
水仙在盆水都要结冰的环境下,处境可想而知。
但是,一旦它突破温度限制开放,那种香味绝对霸气十足,那不是冷香,甚至也不是暖香,是一种让你无处躲闪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香。
水仙生在江南可能就是水乡女子般的幽雅,生在山东,可能就沾染了山东大汉的丈夫气。
水仙
腊梅在山东乡村原也少见。但现在在城镇的景观带中时常显出它的身影。
它是树中的隐士。夏天一身绿叶,普通得像最普通的北方的树。但一进腊月,柔曼的枝条上就开始爆蕾,开放。
没见过鲁迅或汪曾祺先生笔下的罄口的、复瓣的花,它就是一种简单的黄,细碎的瓣,幽微的香,乍一看就像迎春,但比迎春要内敛。
折一枝放在瓶中,不显山不露水地报告春天。这也像极了山东人的另一种性格,慷慨之后的深藏功与名。
在腊梅很少的时候,曾出现过一种秸秆瓤做成的“象生花”。
把高粱秸秆的外皮破去,就露出白白的瓤。再用小刀横切成了一个个小圆片,浸到染料中,红的是梅花瓣,黄的是梅花蕊。
之后,用细细的秫秸篾把五个瓣一个蕊扎在一起,就是一朵朵小小的梅。
最后从院子的枣树上折一枝枣枝,把“梅花”一朵朵扎在枣枝的棘刺上,一枝横出斜倚的梅就完成了。
真的很佩服那时候的人,虽然物质生活贫乏,但对生活充满了热望,对美充满了热情。当现代人一直以为“生活在别处时”,他们却把此岸过成了彼岸的生活。
这里不单指山东人。
梅花
如果连“象生花”也无法觅得,那随手取来的也可以做“清供”。
一盆青蒜,可以充当石蒜(水仙),香不及而青有余。
一个白菜疙瘩、一个糠了的青萝卜,水盆里一丢,任这些十字花科的植物抽出黄色的、白色的花,直立也好,斜倚也好,也有点腊梅的意味……
有人认为,岁朝清供原本为祭神。现在看来,它是为满足对生活的热爱的。
萝卜花
汪曾祺先生《岁朝清供》最后写道:
一幅旧画:一间茅屋,一个老者手捧一个瓦罐,内插梅花一枝,正要放到案上,题目:“山家除夕无他事,插了梅花便过年。”这才是“岁朝清供”!
他叙述得那样淡然,内里却是腾腾的生活的“真气”。
多希望现代人能在年头年尾,停一停匆匆的脚步,舒一舒为楼市股市还有什么市皱了一年的眉头,把此岸当作彼岸。
不止山东人。